出示过路引,便有妖侍将花轿接了过去。
云窈明显感觉座下稳了许多,若不是外头往来行走的脚步纷纷,她几乎以为自己正静止不动。
约莫过了半刻钟,有妖侍唤道:“请下轿。”
她掀开陈旧的轿帘,面前是一排厢房,而妖侍收起花轿便有序地退了出去,全程不曾抬眸打量。
规矩怪严苛的。
云窈推开门,循着记忆变幻出一身妖侍服装,再对镜理了理长发,好半晌后绾出个相近的百合髻。
耳坠还能顶个四五日,时间紧迫,她掩上门,飞至一棵高树上,望见妖王殿北部正是曾去过的顾钦寝殿。
“唉,万一碰上了,说点什么好呢。”她支起下巴,苦大仇深地叹了几口气。
如今,顾钦的记忆仍停留在凡人窈窈死后。那虽是云窈的前世,可他并不知晓,回头见了这张脸,难免会心生猜忌。
猜忌。
她登时心生一计,在枝叶的遮蔽下往寝殿走去。
因着选妃,偌大的宫墙里住进不少生面孔,看门凶妖也临时撤去,仿佛等着众女子前来叨扰,演一出偶遇佳话。
云窈紧了紧拳头,克制着一股接一股的怒气。
她不久前方来过一次,轻车熟路地进了里间。殿中较之前多了不少东西,贵气逼人。
云窈蹬掉绣鞋,兀自坐上花纹繁杂的长塌,望着覆海缭乱的图案发呆。
谁知那图案盯久了令人发晕,云窈头一歪,倒在软枕上睡了过去。
*
顾钦听了一整日奏事,烦闷至极,板正着脸往寝殿行去。他素来不喜生人进屋,妖侍俱在阶前止步。
然而,里间传来一道平稳的呼吸声。
他清隽的眉心微折,不怒反笑。倒要看看是谁嫌命长,敢在妖王寝殿撒野。
顾钦隐去声息,穿门而过,见一妖侍打扮的女子睡在美人榻之上。她肤色莹白,两团更胜牡丹的绯红在脸颊晕开,好似一幅千金难求的仕女图。
再细看轮廓,比之记忆中的窈窈精致玲珑,美艳不可方物。
他莫名屏住了呼吸,生怕吹散这一室清梦。
等云窈醒时,见顾钦身着常服,坐在两步之外的书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她揉揉惺忪睡眼,只以为两人仍在客栈,下意识嘟囔道:“我闻见肉香了。”
“……”
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心道,难不成近日做了什么有损威严的事,竟叫一个小小猫妖如此放肆。
见他不答,云窈短暂地怔了一瞬。
她很快记起自己如今在妖都,而顾钦兴许不认得自己。可他神情虽冷,却又不似动怒,云窈试探地问:“顾钦,你可记得我?”
闻言,他双眼微眯,其中是无限冷意:“吾之俗名,是谁告诉你的。”
“顾”乃是母姓,鸾诤方是众人所知的妖王名讳。
云窈暗自懊恼,连忙换了称谓:“阿诤?殿下?尊敬的妖王殿下?”
他搁笔起身,慢慢踱至云窈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色如初见那日倨傲,仿若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云窈哪里会怕。
她思念极了,干脆伸臂抱住他,在精瘦的腰身上蹭了蹭,叹谓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呀。”
顾钦喉头一紧,两根修长的指嵌住她的下巴,拉开彼此距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狠戾:“谁派你来的?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云窈吃痛,抬腿踢上他的膝骨,含糊不清地开口:“李放搜!放开窝!”
乌黑透亮的眸子仿佛被朝露洗刷过,泛着淡淡的光,令顾钦没来由地分了神。
他松开手,怔怔看着下摆上的白灰色脚印,对自己的心软感到陌生与费解。
云窈已然不悦,收起玩闹的心,起身便往殿外走去,一边用漠然的语调说道:“是大护法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