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客气，小女子无功无德，哪里值得公子屡次的真诚邀请。不过既然公子诚意十足，又有前次之约，我必不会有所隐瞒。小女姓凌，不知该公子贵姓？”

“免贵姓萧。”他不会再追问下去，跟从我的心意，只交换了姓，不再执着于名。

“说来奇怪，就只姓氏而言，让我觉得有些熟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我想不起。

他朗然一笑：“当真？萧某也有此感，如此说来，我与姑娘还真是缘分匪浅。”

寻常时候我听见这话很可能觉得对方有意巴结，但今日却选择相信，觉得有趣。

“萧某平日里无事时喜欢寻山访水，今日虽来寻禅师，却还是以观赏风景为主，不知凌姑娘可还有闲暇与我同游？”

我喜出望外，我们当真是有点缘分在里面，竟有相同的爱好。我欣然应允下来，且看我还能在他身上寻到什么惊喜。

一路上看过树林葱郁，听过鸟叫蝉鸣，聊过天南地北，不觉间时间行走得飞快，临别时天色已渐暗。

我与他都觉得此行不负，没有想象中初相识的那种生分拘谨，反而觉得相谈甚欢。我想问的他都有答案，我想听的他都会涉及。总之不知怎的，心中竟会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可惜之感。我们相约有功夫一定还要同游，我们说再会时都带着意犹未尽。

回房桑榆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一个劲地向我抱怨这一天有多么无聊，目之所及全是绿色，连想说话都找不到时机。

“那萧公子也真是恼人，平白抢了我的位置，竟还能答上你所有奇怪的问题。也不知是因禅师的话视你为贵人才故意逢迎还是沉迷于你独特的‘美貌’。”话里全是酸涩。

独特的美貌？我起初还觉得疑惑，看向镜子时才发觉今日下手重了些，大半面颊上都被晕染上密集的大小斑点，自己看来都觉得有些吓人。偏偏还忘了戴面纱，不知那公子心中需要压抑着多大的不适才能与我交流如常。不过桑榆的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虽说照面已是第二次，真正交流的只这一次，若他真是为了履行高僧的建议也未可知。

“既然如此，若他真的刻意这般也怪累人，时间久了定会露出破绽，且先相处看看，迟些再做评判也不迟。”我用这话反驳她。

谁知她却更加理直气壮地再驳我的论调：“说好的不消多久就该离开此处，现在倒好，还要与他来日方长了。”

我竟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总之还是觉得惊喜，茫茫人海中能有人与自己感同身受本就十分难得，也不是就此就要靠得无限近才作罢，只是想多享受下这种相互合拍的舒适感，又恰好拥有自由，时间全由自己支配。

见我沉默，桑榆也没了脾气，走至我身旁坐下，好声好气地解释：“我也不是要怪你什么，只是我们实在都算涉世未深，在老林中待得久了，不免缺乏对人情世故的判断。如今你忽而对一个男子这般特别，我就怕他心思不纯，到头来只是为了诓骗于你。本来男女有别，同行怎么都不宜过于亲昵，你们却都像是对这事没有芥蒂，肩并肩近距离的交流，他就算了，可我怕你被别人非议。”

我就知道这世上除了桑榆，不会有人再对我如此关心，她说得或好或坏都是切实在为我着想。我将头靠在她并不结实的肩膀上，轻声告诉她我都懂。

“哎？”她忽然变了语气，疑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不是上次还看透了墨染姑娘的心思？怎么这能力换个人就不奏效了？”

我失笑，抬起头来对上她疑惑的表情，耐心地解释：“我又不是神仙，你真当我能读心。只是人伪装再深，也难免有时无意间流露真情，我不过是观察仔细了些，捕捉到了这些‘反常’情绪。也不是即刻就能猜中因果，总是需要时间旁观佐证，方能一击攻心。”

桑榆听懂后耸耸肩，“也就心细如你，能有这种功力，那我实在没有异议，就安心伴你护你，拭目以待，看看萧岑到底是心怀不轨，还是诚心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