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下藏着一颗空洞的心。

身后有动静，我在镜中看到父亲。

“父亲。”也许是我最后这样叫他。

我起身行礼，他轻道免礼，抓着我的手臂将我端详仔细。

“你说时间过得多快，初见你时才是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再见你时就已是灵动少女，再后来我们有更多机会相处，转眼你就又该离去。真觉得相见恨晚，可放手你会有更好的其他经历。”他说得动情，我却没有回应这份好意。

总结起来好像真的许多欢愉，但我们心中都清褚，言语间隐藏了巨大的时光缝隙，在那之中，我们各自生活，没有任何交集。

他见我没有动静，继续说了下去：“紫菀，朕能想到一二你心中所感。你要明白，人到了一定年纪，会变得啰唆怀旧，我对你与你母亲，皆有不少亏欠，”

说话间他从怀中拿出一枚香囊，寻常的不像是宫里的东西，里面隐约可以看见藏着东西。虽然不知皇帝是何用意，我忍不住想要拒绝，但送礼的人不接受拒绝，他用力将那银纹香囊留在我手心。

“这代表什么？一支军队？还是一种特别权利？”我将这份礼物小心收起，打断他的满意神情。

皇帝有些讶异，又有些欣喜。“一语中的又直来直去，不愧是朕的女儿。”

但是关于我的问题，他不置可否。“这香囊是有意义，但并不全是如你所想的那种用处，到了时候，你自会知晓谜底。”

说完他再没做停留，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感谢，他顿了一下，回复但愿。

言念是我的额外要求，虽然于理不合，但我还是得到了见面的准许。等他时莫名紧张，我也不知到底为何非要再见他一面，就只是难得随心所欲了一回。

他没让我多等，不一阵便出现在不远处，只是他迟迟不肯上前，只是盯着我出神。我有些想流泪的冲动，忍住慢慢地向他靠近。

“姐姐，你今日美得令人心醉。”

我听着他的夸奖言语，最终没忍住落了泪。

“多谢你的赞美，言念，来宫中也有一段时日，只有你的每句话我都相信。”我擦去眼角的泪滴，笑着回应他的话语。

“你可知我为何还要再多此一举，单独见你一回？”我问他，斟酌着要不要直抒胸臆。

“为这最后自由的言行不在乎规矩，只表达心意。再见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但我们再也不能言行无状，只顾合心了。言念这个名字，也许未来不会再有人提起。”卫如风平淡答道。

原来他都明了，唯一料不到的，是我们没有想象中的再见之期。

“长久以来，也就只有姐姐还把我当做无虑无忧的自在少年。”他自嘲道。

“地位越高，不代表与年龄相符的特性必须置换出去，就算大多数人都练成深沉心计，我也希望你有哪怕一点点俗气，拥有同龄寻常少年该有的乐趣。我会将共处的时光长久铭记，正是因为其中你向我无私地展露过真情。”我上前僭越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的失落情绪，默默说出后会无期。他没抗拒，抓住我落下的手不肯离去。

不一会屋外有人催促吉时将至，他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笑着自我安慰，“又不是相隔万里，不消几日我们便又能相聚，虽然就只能遥遥相望，也没关系。”

我没跟着点头，不想负了他的希冀，可谁知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临走又加了一句：“姐姐，相遇虽然短暂，但回忆将此生在我心中定居。”我不是太阳，没能力照亮他的前路，只愿相处时的点滴真的能予他几分温暖，挨过前路免不了的孤寂。

大红盖头遮住视线，被桑榆搀扶着一步步远离这座危机四伏的孤城，登上不知向何处行进的花轿。之后是一系列我并不在乎的流程，我只是在拜堂时透过空隙看到同样身着喜服的新郎的身形，感觉不到他的悲喜，甚至看不到他的面容，当时只觉得庆幸，所知甚少，就不会产生什么额外的情绪。

礼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