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天宫院(一)(3 / 4)


“我可是驯兽师。”参宿打了个喷嚏,不由得裹紧了斗篷,“嘶……冀州太冷了,还是南荒气候宜人。”

“既然南荒这么好,你到冀州做什么?”

参宿说:“去参加天宫院主人的合籍大典。这届天宫院主人挺有意思,主动入世,那我不得去见识一下?”

叶长岐闻言直起身:“参宿前辈,天宫院向来避世不出,只是不知若选为天宫院主人,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天宫院为阵修宗门,他们先人为掌管二十八宿的星官司天,观星辰,推演九州天机,从不干涉世事。每一任天宫院主人自幼时便会被送入天宫院的主殿,殿中有九州沙盘与九野星宿,小宗主会被留在殿中,日日推演天机,预测九州浩劫。”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小宗主只得寸步不离天宫院主殿。世人皆知推演天机会折损寿命,一旦被选为天宫院主人,寿命便与九州相通,只得没日没夜观星推演,直到寿命耗尽,才可魂归天地,离开天宫院。”

参宿走到受伤白马身前,那匹白马朝着他垂下马头,十分驯服,参宿便撩起衣袍蹲在白马面前,从斗篷里伸出冻得僵硬的手掌,哈了几口气,掌心亮起温柔的光芒。

参宿将手掌按在白马受伤的地方,缓慢治愈白马伤势,继续说:“是不是觉得天宫院主人至死都不能离开天宫院很悲凉?其实,最难熬的不是一人在殿中度过漫长岁月,而是自始至终作为局外人冷眼旁观着世事变迁。”

“据我所知,天宫院主人观测九州,上至九州大宗,下至草木之心,都会在九州沙盘中出现,而那个倒霉的宗主,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州世人过他从未体验过的生活,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他只能看着旁人演绎,自己无法体会。”

参宿冷笑一声:“像不像傀儡术中的傀儡。出生为了推演九州浩劫,活着为了观测九州世事,死了什么都不是,更没人记得他存活过。”

他就好比是一具没有心的傀儡,只能日复一日推演。

后来他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又或者是因为九州沙盘上呈现的景象动容,再也无法忍受远离人世,无情无义地活着。

于是,他随手捡起一柄器物,将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九州沙盘砸得四分五裂,从九州各处传回来的纷繁杂乱的画面尽数消散。

少年踏过散落的碎块,高高举起那把不知名的剑器,一剑劈开天宫院的大门。

他说,天宫院无情,我有情。

天宫院不能救助世人,我去救。

天宫院不入世,我入!

于是,他持剑入世,由星君一转成为剑尊。

所以并不是冷开枢不满成为什么星君,而是他无法做到旁人受苦而自己无动于衷,他无法做到高高在上目睹着世间善恶,却无人维持正义。于是冷开枢成为了那把维持秩序的剑器,以身为剑,平定邪魔妖道。

叶长岐胸中热潮翻涌,竟然顾不得礼仪,直接折身跑走:“失陪!”

他越跑越快,居然用上七分灵力,锦靴踏起层层雪浪。

冷开枢立在一株雾凇下,正在观望晶莹剔透的枝干。

“师尊——”

叶长岐喊了一声,冷开枢转过头来,见他风急火燎地冲过来,淡定地摊开了手就要接他。

叶长岐冲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勒住对方,语调颤抖地又喊了一声:“师尊!”

以身为剑,以剑为师。

叶长岐想到的,却是他在天宫院中的时日——独自一人消耗着寿命预测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九州浩劫。亲眼目睹各种无常世事,却做不到冷心冷情地独善其身。

冷开枢那时定是煎熬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