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面对儿子疑惑的目光沉声开口:“因为,你同荀云婉将来会被陛下赐婚。”
窗外天色明朗,但谢绪却感觉自己耳边响起了宛如雷鸣般轰鸣的声响。
“父亲,您……假传圣谕是重罪……”
谢太常眉毛一竖,厉声喝道:“胡说什么,为父怎么可能假传圣谕?这是陛下亲口说过的——当着荀中书与为父的面亲口说过的。”
即便没有手书的圣旨,但随着荀氏的权柄如日中天,陛下必然会想办法予以打压——譬如让荀家这一代的翘楚荀云婉与朝中清流谢氏联姻,那么在其他人、尤其是那些与荀家多少有所攀扯的人看来,荀家是打算在争权的道路上向皇室避让了。
他此前并没有同谢绪明说过与荀云婉的婚事,因为他多少仍对荀家有所顾虑,担心陛下若对荀家下重手是否会牵连到自家。但随着荀云婉立功归国,以及荀致曦升任,荀家势力更盛,短时间内即使是皇帝也不好苛待过甚。
“孩儿失言,可陛下为何要让孩儿同荀云婉结亲?”
“自然是这桩婚事有用处。”
谢太常为人严肃古板,平日同子女及下属门客多以告诫的口吻三令五申,谢家内部长幼孝悌观念极重。即便此时谢绪心中已焦灼得好似要被焚烧,但面对父亲严厉的态度,他只能暂且缓和一下语气:“孩儿一时口不择言,请父亲原谅。但是,父亲,孩儿实在不明白与荀云婉结亲究竟对我们有何助益?甚至于陛下都加以关注,陛下分明是倚重父亲,而对荀家有所忌惮的。”
谢太常打断了他的话:“你说错了,‘倚重’与‘信任’是有分别的。陛下并非倚重为父和谢家,他只是有足够的信心认定我们会站在皇族的一边而不会轻易违悖他,这是信任。而正相反,他在政事上倚重荀家,荀珂无论是政绩、能力或是处事手段方面,为父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职臣。”
谢绪听得愈发疑惑:“您的意思是陛下更看重荀家,可荀家权势过重,陛下定然忌惮……”
“忌惮又如何,与重用并不冲突,历朝历代除非君王独掌政权,总会有权臣涌现。君主一边利用权臣的权势治国,一边防止其权柄过重予以制衡,在这一点上你无需质疑荀家对陛下的意义。”
他顿了一会儿,转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谢绪看不懂父亲的神情中的表露,但却无端感到不安起来。
谢太常突然问他:“你兄长近来的仕途,你可曾有了解?”
谢绪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他在谢家所有子女中行五,上头有三个兄长,除却留在京城身居从六品国子监丞之职的大公子,余下二人都只在别郡当末级的小官,谢家这一辈的官运似乎尤为不顺,谢家四公子甚至两次落第,如今反倒是南下后归国的禁军司卫谢绪的前程更平坦。若非有多年传承的底蕴和谢太常的名望,谢家怕是早已不能与如日中天的荀家相提并论了。
谢绪似乎反应了过来,他对谢太常不可置信地问道:“父亲,您是想借荀家的势力来推动谢家的仕途?”
谢太常默然不言,但谢绪已然明白,这意味着父亲已经默认了。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身负朝堂清流之名的父亲,如今竟要借助自己曾难以理解的权臣的势力,谢绪一时不知该怎样去形容这种心境。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如今我们最大的筹码便是陛下的信任,它有赖于谢家历来远离争斗的积淀,但即便远离,我们也从未从朝堂抽身。如果有朝一日,朝堂中再无容身之处,即便陛下想要信任,但权势名声尽无,这份信任最终也只会成为漠视。”
哪怕是受人敬仰、看起来地位崇高的谢太常,也不过是掌宗庙礼仪的官职,对于六部政事,他远不如荀珂对其的把控。
谢太常也知道儿子对此一时感到震惊,但相信他很快便能理解接受。
他稍稍缓和了语气:“其实你幼时为父曾对你提及过此事,但你当时年纪尚小,加之为父想要再观望一番陛下对荀家的态度,此后便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