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半生不熟,他努努力,总不至于让蒋固宁能从蛛丝马迹上发现他是梁源。杨臻和他合计出来的方兴很自然很真实,真要露馅大概也得是面对崆峒门人之时才有机会。 “这么说那个人现在还杀不得?”嵬名岘用黑脸喝美酒。 “等我再确认一下,我可不想跟他换命。”杨臻说。 嵬名岘点头,这个隗冶已经被他盯上,当下或许还活蹦乱跳,但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时不时地会盯着杨臻看,在杨臻想起来之前,关于兖州的记忆他比杨臻清楚得多。嵬名岘记得他哭着喊爹记得他被隗冶按着喂虫子,也记得他借给他衣裳记得自己背着他满山找人,还记得自己把他弄丢了。 只是这个人说自己记起来了,明面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变化。 杨臻总算跟他对上了眼,他歪头笑问:“干嘛?期待我找个关帝庙跟你拜把子?” 嵬名岘撇过脸来喝酒,不再看他。 杨臻好笑他的娇羞反应,又问起了他之前担的任务。 “蒋庄主很痛快地答应了。”嵬名岘说。 “有多痛快?”杨臻给他添酒。 嵬名岘斟酌了一下说辞,“不假思索。” “连一点意外都没有?” “基本没有。” 杨臻抿嘴:“看来还得谢谢钱津达的说和了。” “他确实比我早到。”嵬名岘说。这茬他忘了说,杨臻却仍然猜得到。 “同为剑客,你怎么看他?” 嵬名岘顿了片刻,皱眉道:“我和他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提起钱津达,更多人的第一印象是仗义的一庄之主,而非曾经山海剑客榜上的第几名,而嵬名岘终其一生自始而终也就只是个杀人如麻的剑客而已。 “你似乎对他意见很大。”嵬名岘说。 杨臻笑了两声说:“这话咱俩私下说说还行,你别出去给我拉仇啊,我还想多演两天戏呢。” 嵬名岘哼声,为何会这么想他?他觉得杨臻有些瞧不起他了。 “我虽然一直想东想西,但如果钱津达真的合适的话,我不会反对他做盟主。”杨臻说。 嵬名岘的剑眉越皱越拧巴,杨臻这话是在说给谁听?为什么跟从前差别那么大呢?莫非——嵬名岘警觉地想往四周看,桌子下面却被杨臻蹬了一脚又不得不把目光收了回来。 杨臻叹气:“说实话,江湖是江湖,自家的事自家人管,我虽然总撇不了家里的名头,但终归不愿意江湖的事再被外人指手画脚。” 嵬名岘还有点糊涂,不过他也看明白了杨臻是在演戏给人看,方才说想演戏,现下这就演上了。 “这话应该说给该听的人。”嵬名岘说了句放在哪里都合适的废话。 杨臻以眼神盛赞嵬名岘孺子可教,又道:“真正该听的人反而不应该需要听,这种事应该自己胸有成算才对,都是要做家翁的人了,怎么还会亦步亦趋地跟着别人的意见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