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淳眯着眼睛,身子后仰,两手缩在袄袖里,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铁七信中说,那胡跌儿身上有伤,初时,一直在马车内休息,单独用饭,只见过几次侧脸,并未认出。之后在一家客栈中,那胡跌儿竟唱出‘十三吉祥’间传话的小调,故才惊觉发现了他。”潘石头半低着头,目光注视着书案,说了几句,抬眼看了曹公一眼。 “嗯,你继续说。”曹化淳低头拿起那信,看了两眼,又放回桌上。 “铁七说,那胡跌儿的意思便是让他夜半杀人,而那胡跌儿唱曲之时,也伸手示意了他那想杀之人。” “铁七便照那胡跌儿所指做了?”曹化淳翻眼看了一眼潘石头。 “正是,不光如此。铁七还说,车至半途一处山谷之中,路遇山匪。两个护送之人被那山匪引进山中。余下几人都被那山匪打败。那胡跌儿再次唱起小调,示意形势紧迫,要铁七必须出手解救。”潘石头低着头,翻着眼睛看着曹化淳。 “‘解救’……你方才说那胡跌儿身上有伤。铁七信中没说那伤是如何来的么?” “没说。或是这些人劫持了胡跌儿,胡跌儿认出了铁七,便出声让铁七相救。”潘石头猜测道。 “嗯,倒也有这可能。”曹公仍是闭目捶腿。 潘石头绕过书案,低声道:“曹公,您日夜操劳政事,确是要顾及自己身体了。”说着,双手在曹公肩头轻锤起来。曹公张了张眼睛,复又闭上,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安适之态。 “接着说。铁七定是又出手了?”或是捶打的舒服,曹公的语调有些慵懒。 “是,铁七并不知道此前胡跌儿、佟老大三人在外的变故。‘十三吉祥’相约,若是在外相遇,只装作陌路。若是危机时刻唱出那曲调,必须按唱曲人要求行事。当时,定是来不及铁七多想,他只能按胡跌儿要求做了。”潘石头熟悉这些套路,说来语速很快。 “嗯,他们还有这些小伎俩,我却不知道。”曹公轻叹口气。 “都是小事,是我与那田公身边的陈生公公想出来的,总得有法子让他们能有个联系的手段。”说起此等“功劳”,潘石头脸上并没有丝毫自得之色。 曹化淳闭目不语,等着潘石头继续说下去。 “话说回来,我倒是也能体谅铁七的做法。虽说,我们寻到了这个机会,做出一番谋划不容易。可此番谋划,实在是算不得上策。那铁七曾私下对我说,即便是成功混入关外,他一个江湖人物也未必能见到那已经身居高位的崔承用。便是见到了,那崔承用一向狡诈,对来自关内的中原人士定会加倍小心,铁七也未必有出手的机会。说来也是,我们此前已经两次安排人手混出关外,混入鞑子军中,想着寻机刺杀那贼人崔承用,将其正法,却都事败了。虽所幸我方没有人员损折,却更令对方提高了警惕,之后再难以寻机下手。鞑子招抚中原武林人士为其所用,虽说算是给我们提供了又一个良机,但能否真的事成,我们心下都难以乐见,我们这番谋划,本就算不得上策。故而,铁七听了那胡跌儿唱出小调,定是以为上面有了更好的安排,让他听令那胡跌儿。” “你这长篇大论的为铁七求情,又是何必。我并没有责罚铁七的意思呀。”曹化淳睁开眼,抬手将潘石头捶肩的两手推开。 潘石头垂首后退一步,低声道:“小人只是说了心中所想。” “那胡跌儿不也是混入那些江湖人士之中么,又与铁七有何区别?” “若那胡跌儿真的是与铁七无别,那田公何必瞒着曹公与圣上。曹公此前几次安排人手出关,都与田公说了,便是这次安排铁七出去,也与田公透了信儿。田公却从未提及胡跌儿之事。圣上当年可是让田公和您两人专事追讨魏逆余党、平反冤案的。如此大事本应与您通气的。既是没通气,无非那胡跌儿或是真的背叛朝廷,投靠了关外鞑子,或是那田公的谋划实在不能说出口……说不出口的,那定是不同寻常的一番谋划了。” 曹公沉吟片刻,忽地起身,转身面对潘石头,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要铁七助那胡跌儿成事。” “若那胡跌儿真的投靠了鞑子,等事情坐实,咱总要将此事当着圣上与田公言明。那胡跌儿毕竟是田公着力举荐入‘十三吉祥’的;若是真的应了咱的猜测,那胡跌儿出关是有差事在身,那不妨便暗中助他功成。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