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跪下……”陈生在身后催促道。 “哎,不必了,他们走江湖的,不必拘礼。那个小孩儿,你上前两步,我看看。”田公摆手让陈生住嘴,又用手指点着胡跌儿,让胡跌儿到他近前来。 胡跌儿看着田公,既知对方救了自己一众,又见对方如此模样做派,心中惊疑,不知该如何是好,听了对方说话,便上前走了两步。 “再上前两步,走近些,让我仔细看看。”田怀仁朝胡跌儿招招手。 胡跌儿便又上前两步,到了田公近前。 田公站起身,围着胡跌儿走了一圈,又坐回自己靠窗的座位上,点点头,嘴里念道:“嗯,是个好苗儿,跟着你们走江湖卖艺,实在可惜了。嗯……这样吧,你今后跟着我,好好历练,将来有你施展作为的天地。”嘴里说着,伸手在胡跌儿肩头上拍了拍。 胡跌儿听得清楚,心中一阵迷茫。眼见这面前之人锦衣华服,说话如此口气。方才已经见识了此人随从——那陈大人的一句话便将那泼皮林九一众吓得面上变色,仓皇离去,知道面前之人必定非一般角色,定是京城位高权重之人。如今,此人要将自己收入身边,却是不曾想到了,一时更不知如何是好。 田公见胡跌儿不语,便转头对班主道:“你是他的头领,你愿意他留下吗?……嗯,定是心里舍不得吧,哈哈,我看中的人,我是留定了,却不能让你吃亏。”转头对身边的陈生示意,“诺,陈生,让楼下掌柜的备上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不多,可方才若是任那林九胡来,你们或许损折的就不是一个人了。”田公端起茶盏,掀起盖子,轻吸一口,眼睛看着班主。 班主看着胡跌儿,也不知如何作答。 “若是不愿,我不会强迫。”田公脸上微微变色,声音不大,却尖利刺耳,随手将那茶盏放下,那盖子掉落在桌上,“噹”的一声,惊得那班主身上一抖。 “被田公看中,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人争着抢着还够不上,你们竟然还不磕头谢恩。”陈生催促道。 班主知道对方得罪不起,心中早已答应,只是见胡跌儿不吭声,不敢替他做主,便使劲朝胡跌儿使眼色。胡跌儿正心中纷乱,不知该作何决定。 “你们真是不识抬举,我话说在前,若是错过了机会,可是花多少银子换不回的。还有,你们在京城卖艺,行走江湖,也不想诸事不顺吧。”陈生语气已然不善。 那班主听得,心中一颤,顾不得胡跌儿,忙上前躬身道:“能得您大爷看中,是他小子的福气,我便替他应允了。”嘴上说着,拉了拉身边的胡跌儿,“小子,快些答应吧,还等什么呢?” 胡跌儿听了,不再多想,朝田公躬身一礼,嘴上道:“我愿意追随大人。” 胡跌儿自从离了那镇子,本来无处可去,四处游荡。自跟了这卖艺班子倒也吃食无忧,生活可继。行走江湖,四处摆摊卖艺,虽然辛苦,倒也别有一番自在乐趣。而当日所遇之人,虽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却总觉透着一股怪异,心知跟了此人,便要与那班卖艺兄弟作别,与自己的自在生活作别,或者更难回到草原,心中踌躇时,听了班主所言,心知他的难处,明白自己若是强行拒绝,必定给那一班卖艺兄弟带来麻烦,便心中有了决定。 那一日,胡跌儿便跟了东厂田怀仁。 田怀仁虽是魏忠贤手下红人,却心思远大,早已留意用心栽培强力心腹亲信。胡跌儿便是其中一个。那之后不久,胡跌儿便被编入锦衣卫中。因年纪小,又有田怀仁关照,自打入职,多是经手些无甚风险的公差。田公知道胡跌儿不识字,便着专人教授,更将东厂搜罗的江湖武功典籍着人给胡跌儿讲解,让他自行修炼。胡跌儿虽在草原长大,从小未曾读书识字,却天生聪颖,有专人教授,学的甚快,一年之后,已可以自己读通书籍。 生在草原,身为家中长子,父亲多病,胡跌儿自小便自立自强,性格坚韧,而在锦衣卫中待得时间长了,见多了各种人间之恶,那颗本就欠缺柔软的内心更加心硬如铁。 那件真正触动胡跌儿,让他久久难以释怀,更决定了他之后人世抉择的事情发生在他进入锦衣卫的几年之后。 那一日,诏狱中新抓进来许多犯人,明里的罪名是“结党营私,祸乱朝廷”,内里是因联名密告魏忠贤,被魏忠贤记恨,编织罪名抓进了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