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额上已经见了血。 “哎呦,你真是老铁家二小子么?”老人脸上动容,眼里竟泛出泪来,两只手抓住铁鸿的两只胳膊,仔细端详着,“你怎的没了小时候的摸样?对,对,仔细看,是有你爹的样貌。” 老人嘴里说着,老泪纵横,一把将铁鸿抱在怀里,“当初我便和你爹言说,莫得罪那杨二,那杨二是上面有人的,你爹他脾气硬,却是不听,结果落得个------,嘿,” 铁鸿仿佛一个孩子般将头抵在老人怀里,止不住抽泣着。 老人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我在庄上挨家挨户的找人签名,按了手印,总有个几十号的义气乡亲不怕得罪人的。可到最后也没管用,那些乡亲还大多事后被那杨二家里的帮闲砸了家当,哎呦,我这是造多大的孽啊。”老人鼻涕眼泪的,仿佛多少年的伤心事都涌了上来。 “高二爷,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是听衙门里的一个好心衙役说的。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我是定要报答的。”铁鸿说着,又磕了一个响头。 那老人使劲拉起铁鸿,说道:“铁家二小子,你怎的成了这副摸样,这脸上怎么有如此大的刀疤,你这些年又是在何处过活?”老人仿佛有问不完的话。 “您别问这许多了,我过的还好,我是想着要去庄上看看的,只是容不得闲,等明年春上,我是定要回去的。今日在这里遇见您,我真是高兴。”嘴里说着,从怀中掏出几锭碎银塞到老人手里,“带的不多,嗯,您在这里等我,一定等我,我去去就来。” 老人一把拉住铁鸿道:“你去哪里?今日见了你,你便随我回庄上,我不要你的银子。”说着,老人将那碎银朝外推着。 铁鸿复又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泪水长流,高声道:“高二爷,您若是不拿这钱,我便长跪不起,您是我家的大恩人,这点儿钱又算得什么,您若是不要,我这心里------” “好,好,我拿着,你快些起来。”老人再次拉起铁鸿,“你随我去庄上吧,你不用怕那杨二了,你可知道,那杨二也是个上天报应,前些年上,家里遭了山匪,全家老少都被砍了脑袋。那杨二也是报应的过了头,一整幅皮囊都被人剥去,剩了个血糊糊的烂肉一堆。还是他家的一个短工说那堆烂肉就是杨二,不然,还真是没人能认出。” 铁鸿起身,拱手道:“高二爷,今日却是去不了的,等明年春上,我定是要去的,您现在这里等我,切要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 “你去拿银子么,那却是不必了,我老汉是穷,可现在就我一个人,还有吃食,饿不死的,出来卖果子,还有个零花儿钱呢。” “不只是银子,我为您备下了好物件儿,我知您是爱喝酒的,我这里有那天上的好酒,藏了好几年了,就是等着给您的,那酒罐子都是个好东西呢,您定是欢喜的,我这就去拿了,您切要等我啊。” “天上的------好酒?二小子,你还记得你高二爷的这个喜好呢?得了,高二爷这辈子活到今天算是值了。好,高二爷等你,你不来,二爷不走。” “哎,我的二爷,您这是疼我了,您这是给我解心安呢,我再给您磕个响的。”嘴里说着,跪下又磕了一个响的。 那老人一把没拉住,见铁鸿前额上已经淌下血来,抹了一把老泪,颤声道:“哎,铁家二小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铁鸿站起身子,拉着老人在一处高大台阶上坐下,重又叮嘱道:“您定要等我,我片刻就回。”说着,倒退几步,两手搓了一把脸,将眼泪擦了,转身快步离去。 这一幕场景完完整整地都被伏在屋顶上的胡跌儿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知这机会却是难得,却是心中隐隐地生出一丝束缚,总觉得有什么阻碍了自己,一时竟难以果断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