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如雾气般捉摸不透的姑娘,神秘美丽,仿佛是开在悬崖边的花,蛊惑又危险。可是此时,她的痛苦这般分明,半点也不想隐藏,只想宣泄。
也罢,他陪着她,无论将来是什么境况,他总是在她身边的。他其实很感谢江慕昭的放弃,若非如此,他哪里有机会靠近伯姬的身边。
环顾四周,房屋被大火烧得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断井颓垣,只有些许几处地方可以落脚,可是他必须忍受。明知道要伤她的人是谁,他也暂时无能为力。她于最窘迫的时候选择了他,他不能让她跟着自己再受半分委屈。
给他些时间,有些债必讨还,有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师父,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袅袅动人的少女拿着一盏灯烛,站在屋外,怯怯地问道。屋门没有关,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廊上的光依稀透了进去,可以窥到里面的人坐在几案前,支着额枯坐着。
山中高士,如雪寂寞。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若蓁眼中的师父,因为寡言而显得清冷,因为智慧而略有孤傲,待人疏离但温和仁善,与人为善却讷于言语。令仪姑娘实在不该说那样的话,那样伤他。
“去休息,不用管我。”江慕昭的身影终于动了动,侧着眸看着门外,轻声道。他的手中拿着一只玉簪,正是令仪临走前扔下的那一只。她对自己说:“先生救命之恩,来日以命相还,只是伯姬还有未尽之事,死生有命,望先生莫要阻拦。”
“令仪,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他问。
她却笑了笑,仰头的目光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先生,我有名字,叫伯姬,不是什么令仪。我不够温婉听话,这辈子也不会如你期待的那样顺从乖巧,你如今有了新徒弟,就放过我吧,就当……就当我死了……”
“放过你……”直到此刻,仍能感受到当时听到此言的绞痛难忍。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他生气、愤怒、无能为力又难以割舍。
放过你,谁又能放过我呢?你不喜欢叫令仪,究竟是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是不喜欢它是我给你取的呢?你觉得那是一种束缚,可你知不知道,顶着这样一个招摇的名号在列国出现,若是被人知晓你的晏国王女身份,你那个复国的梦不是更难实现吗?你还是太小,没有吃过苦,不明白世道的艰难。国破国存,哪里是一朝一夕之事,以一己之欲去对抗天道,不过是螳臂当车,何苦呢?
江慕昭将玉簪攥在手中,仿佛上面还有她发上的香气,仿佛她仍是当时那个喜欢对着他撒娇的姑娘。
“令仪,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要如这昆山之玉一般,剔透明净,至善至纯。”
他忘了,这个姑娘从来不是那样的秉性,他如何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