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絮雨坐在矮床,微微仰面,和俯首看来的这男子目相投,片时,她垂目,开始讲述那个她记忆当中的夜。 这她此前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的一切,连昨夜,在她的延哥哥和卫家阿姐的面前,她不曾谈论得如此详尽,毫无保留。 “……赵中芳叫我自己逃命,我回头的时候,辨出了一张我认识的脸。后面那个领着人要追来杀我的,柳家的一护卫长。” “天太黑了,我看不见路,逃跑中跌进一道深沟里。等到我醒来,长安城已破。我想不起我何人了,依稀记得我有阿娘,她应当在皇宫里。我闯进了皇宫,自然没有找到我的阿娘,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阿。他将我从起火的永安殿内救了出来,带着我离开了长安。从此我便变作叶絮雨。” “这么多年来,丁白崖的一直阿心中放不下的念。他应当不相信他的爱徒会做出这样的,始终都在寻找他的下落。去年底,阿又一次地外出寻人去了,这便为何我会去往甘凉的原因。阿将我托付给了裴,为你我订下婚。但那时,因为三年前的一场大病,我隐约已经开始能够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了,故去往郡守府,面见你的伯父后,我……” “此我明白了。” 一直在旁凝神聆听她讲述的裴萧元此时不期然地打断了她的话。 “请主此忘记,当从未发生过便,往后莫再提了。” 望见絮雨凝眸无声地望向了他。他向来沉着清冷的面容抑制不住地显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很快,他恢复了他一贯的肃凝,见她依然那样看着他,迟疑过后,整一整衣冠,走到了她坐着的那一方榻前,撩持起衣摆,在她的脚前下跪。 “此微臣明白了。”他重复一遍。 “主千金之躯,岂臣能够高攀得起的。此前若有冒犯之处,请主予以宽宥。” 他郑重地向着她行起了大礼。 絮雨吃惊地自榻站起身,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袖,使出全身的劲,却还无法将他从地拽起来。 “你不要这样!” 她未免因他这过于谨的举动感到了几分沮丧和懊恼。 “不你想得那样!”她又慌忙地解释。 “裴二你快给我起来!” 此时他已行完礼,便顺着她的拉扯,自地起了身。 他不动声色,却早已将她全部的神情皆收入了眼底,眼底不自觉地浮出些若有似无的愉悦似的笑影,稍纵即逝。 站定后,他望一眼她此刻还拉着他一角衣袖的手,轻声道:“我明白,你有自己的打算。向主殿下行拜礼,人臣当尽的本分。” 絮雨顿了一顿,松指,撒开了他的衣袖。 “请殿下继续说,臣在听。”他恢复色。 絮雨慢慢坐了回去,在他的注目之中,垂首复理一遍思绪,接着道:“你说得对,所以我回来了这里,想方设法入了皇宫。你起初不问我为何隐瞒身份吗?因为我怀疑的当年谋害了我阿娘和我的人,他们如今已贵不可言了。我想弄清楚,我的阿耶,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年曾经发生在我阿娘和我身的。” 她再次仰面,望向端立在她身旁的裴萧元。 “如果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觉,我立刻会去找他。告诉他我没有死,我回来了。可!” “如果,他分明知道的……” 她沉默了一下。 “如果他知道,明明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却视若不见,那么多年,他庇容着那些谋害了阿娘并无耻地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