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忍无可忍,终于拍案而起,怒发冲冠:“我堂堂嫡出皇子,凭什么要让位给一个区区庶子?尚贤举能,说的倒是好听——如果有一个比你更适合做皇长子妃的人在这儿,你愿意退位让贤吗?!” 皇长子妃肃然道:“请殿下将人带到我面前来,如果她的德行和才华确实能够胜过我,我愿意退位让贤。” 皇长子:“……” 皇长子:“即便失去现在的富贵和荣华,也不会后悔吗?” 皇长子妃淡然道:“庄子去梁国探望做了宰相的惠施,有人告诉惠施,庄子有意夺取他的宰相之位。惠施非常害怕,在国都中大肆搜捕庄子三日。” “庄子去见他,说,世间有一种名叫鹓鶵(yuan chu)的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鹞鹰捡到了一只腐臭的老鼠,鹓鶵从它面前飞过,鹞鹰唯恐它与自己夺食,仰头看着它,发出‘吓’的怒斥声。难道现在你想用你的相位来威吓我吗?” “而殿下您现在在做的事情,跟那只鹞鹰有什么区别呢?” 她神色沉静,坦然道:“我年幼的时候,光着脚跟随父亲行走诸国,帮助困苦的百姓,像友爱亲朋一样对待路上遇见的陌生人,制止大国对于小国的不义战争,如果有人在途中死去,就举办简单的仪式,不耗费物力的将其安葬。” “那时候的我,就如同一只乌龟在坭坑里的甩着尾巴,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了。您为什么会觉得我将富贵和荣华视为宝物呢?” 皇长子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妻子一样,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回神之后,只觉得先前被按捺住的那股火气就像是被加了油一样,在心口汹汹燃烧了起来。 “……我跟吃腐鼠的鹞鹰有什么区别——” 只听得“啪”的一声响,皇长子拍案而起:“少君,我向来敬重你三分,可你也不要这样不识好歹!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会怕你一个女子吗?!” “你马上为刚才的言行向我行礼致歉,如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皇长子妃不以为意的看着他,心平气和道:“那么,您想怎么不客气呢?” …… 皇后此时还未歇息,正同亲信女官在核对后宫里这个月的账目。 外边宫人匆匆前来回禀,低声说:“皇长子妃把长路给打发出去,叫押着打板子呢。” 皇后听完连眼皮都没抬,只问了句:“是为了什么?” 宫人道:“说是长路挑唆兄弟不和,为着六殿下的事,在咱们殿下那儿吹风。” 皇后赞道:“打得好,这样不知分寸的奴婢,立时打死也不为过!” 皇帝已经过了四十岁的生日,眼见着就要考虑后事的年纪了,这些个不懂事的小人还在挑唆皇长子仇视弟弟,皇帝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本来就对这个长子不甚满意,谁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波折来。 皇后没理会这件事,继续跟女官一处核算账目。 过了一会儿,又有宫人急匆匆来回话:“咱们殿下跟皇长子妃吵起来了……” 皇后撩起眼皮子,问:“是为了什么?要是为了长路,就不必说了。” “却也不是。”那宫人神色为难,踌躇几瞬,才粗粗的将皇长子妃的话提了几句出来。 皇后眸光微暗,持笔的手静默了几瞬,才将手中毛笔搁置到笔洗上:“这话就有些过了。” 皇长子妃驱逐长路,她没什么意见,反而拍手称快。 女主人处置一个奴婢,有什么了不得的? 但是作为妻子,居然如此指摘丈夫,就太不知尊卑了。 尤其她所指摘的丈夫,还是皇后的儿子。 皇后心下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