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来禀,道是阳信长公主前来道贺的时候,内室之中不由得静默了几瞬。 阳信长公主,就是那位钟情于裴仁昉、至今未嫁的皇室公主啊! 说起来,她比姜丽娘还要大一岁呢! 费氏心头一突,唯恐女儿的大好日子被人砸场,又暗暗庆幸姜皇后早早到此压阵,有她在,任什么长公主也翻不出浪来。 阳信长公主却是微笑着走进来的,又送了一份极丰厚的贺礼上门,其中甚至还有邓皇后与代宗皇帝成婚时用过的玉如意一双,连姜皇后见了,都说有些过于贵重了。 姜行为此起身向阳信长公主称谢,对方近前去将她搀起,目光却细细的端详着她的面容。 就相貌而言,她其实要比姜行漂亮的多,那是一种宝石一般华丽夺目的锋锐美感。 但是看了又看之后,阳信长公主却笑着夸赞一句:“新娘子真是漂亮啊。” 沉默几瞬,又说:“裴郎的眼光总是好的。” 姜行从她的语调中,听出了些微的泪意。 她主动跟姜皇后说:“姐姐,叫我跟长公主殿下单独说说话吧。” 姜皇后尊重她的决定,并不阻拦,微微颔首,带着其余人走了出去。 阳信长公主——亦或者说穆氏的公主们,在外向来有跋扈之名,然而此时在姜行面前的,却只是一个美艳又温和的贵女。 梳妆台上摆着一对耳坠子,阳信长公主取到手里,亲自为姜行佩戴上:“我第一次见裴郎,是在宫里,他是皇兄的伴读,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古时宋玉也不过如此了。只是我真正对他心生情意,却并非是因为皮相。” “彼时荒帝当政,荒帝母家的子弟们也在宫中读书,时常有不法之事,而荒帝因为母亲早逝,对母家多有包容庇护,以至于他们竟然敢在皇宫大内殴打皇室子弟,欺凌公主。” “我有那么多堂兄弟,他们都是天潢贵胄,个个尊贵非凡,又是我的至亲,可是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救我,只有裴郎耿介端方,将我护在身后……” “姜姑娘,”阳信长公主说到此处,眼底有了几分泪意:“裴郎他是个顶好的人,你是个顶好的姑娘,你们俩真正般配。” 她手掌覆盖住姜行的手背:“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姜行郑重的应了,向她承诺:“一定会的!” 待到行婚仪之时,帝后俱在,百官毕至,而平日里各居乡里的大儒们,竟也是极少见的齐聚一堂。 石筠的师兄弟们,耿彰与他的弟子们,杨氏之父,裴太傅的师门故旧,朝廷征辟都很难见到如此之多的名士,今日却都共饮于此。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或者击案而歌,或者兴至泼墨,亦或者就地作文,以至于千百年之后,仍旧有人知道在大昌朝某某年,有一场群贤毕至的欢宴。 不过,这就是后来之事了。 …… 成婚这件事,对于姜行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仍旧忙碌在长安城外的那座庄园之中,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并肩作战的队友,身后有了一盏暖灯。 不过对姜行来说,一个人的力量之于她,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最开始在庄园里做事的时候,她心里是充斥着成就感的,尤其是当第一件成品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她几乎是原地跳起,飞奔着到院子里大喊大叫。 可是慢慢的,姜行就不那么高兴了。 因为她发现,她所创造出来的这些东西,水泥也好,高炉也好,火药也好,虽然的确改善了世间大多数人的生活,但归根结底,获利最大的终究还是少数人。 作为统治阶级的少数人。 亦或者说,她所创造出来的这些东西,是无法从根本上动摇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