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早就备下的丧衣分与殿外诸臣穿戴,尚书令潘晦旋即便令人去取天子六玺,另有人去取新制的龙袍冠冕奉与新帝。 大将军窦敬则入前殿去见皇太弟,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拱手道:“臣听说皇太弟还未及冠,故而未曾取字?” 左右闻言,无不变色。 窦皇后在侧,变色道:“大将军慎言!向来取字都是长辈尊师为之,岂有臣下为君上行此事之理?!” 朱元璋看了她一眼,唯唯诺诺道:“大将军乃是三朝老臣,如何当不得尊长二字?” 又正色道:“还请大将军为我操持!” 窦敬见这继位之君如此恭顺,心下快意,倒真不枉他拳拳提携之恩,不再看气急败坏的长女,和颜悦色道:“便选元敬二字,如何?” 窦皇后勃然大怒:“窦敬尔敢?!” 又以目视之,希望朱元璋能够奋起反抗。 朱元璋心下暗叹口气,心说嫂嫂啊,就你这个刚直的脾气,怎么可能把你爹拉下来啊。 然后他一秒滑跪,从善如流:“我觉得这二字甚好!” 窦敬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那笑声回荡在殿中,夹杂在无数哭泣声中,宛如黑夜中的一团火,格外刺目。 然而,却没有人敢对窦敬这种大不敬的行径加以制止。 他瞥一眼脸色铁青的窦皇后,终于敛衣行礼,跪下身去:“天子崩逝,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大将军敬奏请皇太弟于未央宫登基,以正嗣统!” 朱元璋道:“准。” 彼时殿外风起,窗扉大开,他视线掠过殿外随风飘扬的赤色旗帜,再重新回到殿内,落到窦敬身上之后,便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窦敬起身,注意到年轻天子的目光,不由得看了过去。 然而端详几瞬,他也只是见到了风中作响的赤旗。 窦敬没有不可窥探天子之心的想法,遂笑道:“陛下在看什么?” “没什么。”朱元璋笑了一下,回答他:“那根旗杆不错。” …… “睿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大将军窦敬依仗国丈的身份横行不法,嚣张跋扈,收买黄门知道睿宗皇帝病重之后,便阴谋拥立巴陵王为嗣君。” “睿宗皇帝看出了窦敬的阴谋,率先选定庄悼太子之子、世祖皇帝为皇太弟,窦敬阴谋败露,气急败坏,就要在群臣面前发难。” “世祖皇帝时年一十八岁,阔达舒朗,心胸宽广,主动宽抚窦敬。对他说,我还没有及冠,所以尚未取字,便取用大将军的名讳,取字元敬,您觉得怎么样呢?” “窦敬这才转怒为喜。” ——《旧昌书-睿宗本纪》白话版 …… 朝廷礼法,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天子大行之后,很快便有人来为朱元璋改换穿着,其后被礼官牵引着,往宣室殿继位登基。 这是大行皇帝金口玉言定下的嗣位之君,又是大将军窦敬中意的人选,两重buff加身,群臣岂敢在此关头造次? 朱元璋端坐在大殿之上,眼见群臣俯首,山呼万岁,钟鼓之声既起,响彻大殿。 傀儡也好,牵线木偶也罢,至少在这一刻,上至群臣,下至黎庶,整个天下尽数匍匐在他的脚下。 这就是天子啊。 刘邦远远望见始皇帝的出行仪仗,都不由感慨“大丈夫当如是!”的天子! …… 新帝登基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不很顺利。 不是朱元璋不顺利,而是窦大将军不顺利。 没办法,有得必有失嘛。 向来每每有新朝建立,官职都会有所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