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查到了宗室身上,他立时便警惕起来,再听闻那家宗室乃是纪王府,也就顺理成章的想起了这桩真假世子的大案。 如今天子又提起这桩旧案…… 曹阳心头一突,继而便听天子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道:“你既知前因,朕便无需赘提。朕只要告诉你一件事——现在的纪王世子,并非纪王夫妇的亲生子。” 曹阳瞳孔猛地一缩,神色难掩惊诧。 这案子……可是先帝亲自办的啊! 须知彼时先帝御极已有数十年,手握内卫,这案子又是慕容氏的家务事,并无勋贵及朝堂要臣参与,如此几个条件累加起来,怎么可能办错? 除非,是先帝故意为之…… 可如此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先帝身为大宗之主,为什么要弄虚作假,叫外人去纪王府鸠占鹊巢? 嬴政见曹阳神色几转,面露思量,并不急于发话,只待他自己想通其中关窍。 而曹阳也没有辜负他的期许,很快便抓住了乱麻中的一条线。 “黑衣卫本就是由内卫而生,本部档案记载都原封不动的保存着,臣马上回去细查真假世子一案的卷宗,无论是否有所删改,顺藤摸瓜,都必然会发现端倪。” 曹阳道:“当日臣看完真假世子案的卷宗,只以为此案早已经尘埃落定,故而不曾多想,现下陛下提点,那位俞大儒——纪王世子的老师兼岳父,身上只怕大有疑云。” 嬴政见他抽丝剥茧,三两下抓到了脉络,不禁欣然颔首,又叮嘱他:“去吧,替朕把这只老鼠从洞里挖出来。行事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曹阳郑重顿首:“谨受命。” …… 六月的天真正灼热,蝉鸣声响彻整个盛夏。 嬴政在太极宫待得闷了,便起驾往西阁去。 往来的宫人内侍远远望见天子出行的仪仗,便恭谨而顺从的垂下头去,以最谦卑恭顺的姿态,表示自己对于当今天下最高权力的敬服。 宫里的人都是墙头的草,最会观察风向。 从前天子初登大宝之时,宫中便是两宫并尊的局面,皇太后所居的兴庆宫稳稳压制太极宫一头。 不过现在嘛…… 整个皇宫,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那就是天子。 至于兴庆宫,早就是门庭冷落了。 就在皇太后落发出家的同时,针对先帝及皇太后内宫残余势力的清洗正式开始了。 从前侍奉过先帝、此时仍旧在宫中任职的内侍亦或宫人,在清查档案中发现的身有疑云的细作,这些年皇太后乃至于其余太妃安插在各处的细作,以及管束后宫诸事数十年的尚宫局女官们…… 皇太后的兴庆宫被彻底的犁了一遍,吴婕妤打头,薛美人配合,清查兴庆宫内所有宫室,统计库房中一干器物,所有文书细细翻阅一遍,保管一张纸都不能落下。 侍奉过皇太后的近侍全数杖杀,另选了几个老实懂事的往兴庆宫的小佛堂伺候,不出意外的话,皇太后大抵要在小佛堂度过余生的岁月了。 伴随着这场清洗,后宫中风声大变,从前居于后妃之首、内侍宫人们争先恐后奉承的冯淑妃,骤然成了明日黄花。 皇太后的落寞已成定局,作为冯家女的淑妃,说不得也会随之寂寂下去。 吴婕妤与薛美人一夜未眠,第二日晌午时分,带了统计出来的单子往嬴政面前复命:“大致与兴庆宫账簿上的没什么出入,只是先帝私库中记载的大批赏赐,却都不见踪影。” 嬴政对此早有明悟,并不觉得奇怪,勉励二人几句,便示意她们退下。 空间里朱元璋哼笑出声:“得了,皇太后凉了,搁宫里边总算能闭着眼睛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