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倒也罢,这三个谎可得烂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她垂首低眸跟在司照身后,因心中纷乱没注意到他顿足,脑门重重一磕他的后背。 原来已到了桥边。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司照眉头微微一蹙。 上了小舟,岸上喧闹一片,只因两人都不说话,反而静得很。 就在她以为会像来时那样沉默到岸,司照忽道:“方才,我没有偏袒左少卿的意思。” 柳扶微慢了半拍,回过神:“啊,我晓得,是我自己太过敏感……” “你会生气,也合情理。” 她怔住。 他说这句话时微微垂眸,语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生硬,而带着温煦之意:“在得知你遇到那样的事,未能先顾及你的感受,是我有失。” 柳扶微讷讷不知怎么开口。 太孙殿下这是……在和她致歉么? 她竟慌了那么一时片刻,不觉以指绕着发梢:“没什么的,殿下,其实我……我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气头一上来口不择言的……” 他道:“能表达,未必是坏事。” 她绕发的指微微一僵。 他不再多说,只是凝视着她:“是否,还甚为介意选剑之事?” “也不是甚为在意,只是,要说完全不在意,那也……” 司照沉默一瞬,道:“如鸿剑,是一件极为认主的法宝。就算当时席芳得到此剑,袖罗教也无法使用。” 她眨了眨眼,“那……席芳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要左殊同弃剑,不为其他,是要他失去对抗的能力,若当时左殊同弃剑,他既保不了你,也保不住在场其他人。” 柳扶微敛眸,静静颔首:“其实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还有一点。”司照道:“如鸿剑为天下第一剑,除了周身灵气之外,还能汲取更多,譬如煞气、阴气、怨气……甚至于伤痕、痛苦。” 柳扶微没听懂,朝他递去惑色。 “换而言之,纵然席芳对你下手,只要左殊同出剑够快,并同时与你接触,就能将你的伤痕转嫁到他自己身上。” 柳扶微目光不移,端坐的身形也没动,闻言,只是钝住那么一下,然后道:“啊?” 司照道:“当日你脖颈上的伤痕很浅。” “那是席芳对我手下留情了……” “他们既要借你脱身,最多是避开要害处,手下太轻,达不到目的。” 柳扶微又静默了一刻,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愿信:“这些都……只是殿下的猜测吧?我只听过剑能杀人斩魂,哪有这种逆天的……”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止。她竟是忘了,皇太孙也曾是如鸿剑的主人。 司照道:“真相如何,你可自己去问左少卿。” 柳扶微眼睫颤动,但神色已比想象中平静许多。 她不轻不重地深吸一口气,稍稍别过头去,看五彩斑斓的灯火渐渐地远去了,只余零星几盏桥灯,如染了青烟水汽一般悬浮在半空中。 “殿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司照没立即接话。 其实在听她诉说选剑弃人时,他已隐约察觉到了左殊同的用意。 平心而论,这已是当时最能护全她的法子了。 有那么一时半刻,司照并不愿将心中猜测告诉她,可想到她握着拳头说“人人都有弃我的理由”时的神色,他又实在于心不忍。 司照将种种复杂心绪压下,平静地道:“若见到了你心上的刺还视若无睹,那我的情根,你岂非白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