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扶微抬起双手,十指空空,哪见得脉望的影子? 什、什么情况?指环呢? 她试图再往后细想,偏偏脑仁越想越疼,就跟喝断片儿似的全无印象。 斜阳破窗而入,点点金红。 她掀开窗帘,天将亮未亮,行道枝叶繁茂,柳色初青,更见野花铺地数层,红尘满途,空气中沾染着雨雾湿气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柳扶微愈发懵然,如果没记错,灵州城还下着雪来着—— 她是患了某一种睡一觉就换季的奇症么? 但看马车外有数名戴幞头、着缺胯袍的男子随行,心下一虚,忙垂下帘子。 马车内暖融融的,而她的心却阵阵拔凉,徐徐清风入内,荡起单袍衣袂,将她吹得一阵激灵。 一身行头早已换去,陋珠自也不翼而飞,橙心、谈灵瑟都不在身边,满腹疑虑无处可询。 总不会又过去数月,而她故技重施弃了脉望,这才一夜变回大傻子了吧? 柳扶微将目光落回到几案上,两袋水囊、一盒茶果子、以及一盘微青的含桃。 豆儿果和含桃都是她爱吃的,真要是绑匪应该不会给她种待遇。 那这马车的主人是谁,打算带她去往何处,回头来了人她该如何应对? 她知道越是此等时候越不该自乱阵脚,索性闭上双眼,深深呼吸数下,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通常在不确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静观其变是上选,但现在的情况是她闹不清自己的底细,不妨主动试探? 又行一阵,似乎到了某个关卡,减缓了马速。 柳扶微瞅准时期,趁前头车夫未察,一掀车帘跃下了车。应是昏迷了许久,手脚绵软无力,这一跳愣是没站稳,啪叽着摔了一跤。 有人惊呼一声“小姐”,落马上前,却碍于男女之防不好搀扶。 她起身拍拍膝上的尘土,曳开步子,突然加速往前奔去。 边上几人面面相觑。 “哎,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那谁,柳、柳小姐?” 柳扶微当然知道自己跑不过他们,只是想从他们对她的称呼和态度来判断局面,越听有人喊她,她撒腿蹦得越猛,连四下景象都没来得及顾上观察。 直到一迭声熟悉的吆喝钻入耳缝—— “‘单笼金乳酥’出锅咯!油亮亮、软绵绵、松趴趴、最最最正宗的金乳酥——客官可要来一笼?” “‘九练香’入味的‘毕罗’,现蒸的可加蟹黄、天花菜、含桃果——” 柳扶微霍然抬头。 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街市上。 沿街的茶楼小厮在招揽生意,一声盖过一声,越唤越得劲。 本来宽阔的街道被不少商贩占了位,再让挑担送货的牛车一堵,马车才不得不放缓,一路往下还有酒肆、乐坊、脚店、公廨,别看朝阳刚升,已是人头攒动。 鱼鳞盖瓦,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争荣。 行人着各色衣裳,像河水一样流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晨光熹微,长安繁盛如故。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香馥浓郁之气扑面而来,清脆的说笑声夹杂着不同的口音,哪怕被行人蹭着了肩,依旧没有多少真实感。 一只手用力握住她的肩。 她一回头,那人逆光而立,英挺的身躯将倾泻而来的阳光生生截住,以至于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交错在阴影之间。 却不是左殊同这个霉星又会是谁? “你是何时醒的?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