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以至于他们光是收录口供都颇为艰难。 大概是熔炉阵的影响太过,太孙殿下才抬来不到半日,府衙就招来了好几尊大神——灵州的府牧、上州刺史,中州节度使先后而至,拒了一波又来一波,官儿太大的还支不开,非要留在府衙内等太孙殿下醒来。 卓然隐隐能感觉各方人马对太孙再度出现都有些讳莫如深。 个中情由轮不着他这等小吏操心,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虽说左少卿同与几位大人近来奔波玄阳门一案,在衙中时间并不多。 卓然被派留守护太孙安危,才两日,眼眶都黑了一圈。 他非常担心兜不住场子,便求教同行的佟司直:“您进大理寺这么久,在太孙殿下手里当过差的吧?未知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佟司直道:“殿下代掌大理寺期间,多办最棘手的悬案,我当时也是个新人,哪有资格在殿下身边办差呢?嘛,要说了解,言寺正倒曾做过太孙的随从……” 佟司直没往下说,卓然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只道:“可惜这回他没来。” “幸好没来。” “为何?” 佟司直啧啧两声,“你啊,言寺正可是你的直属上差,这么基本的都不打听,未免也太不上心。当年寺正大人的同胞哥哥,便是死于洛阳神灯一案,此案据说是太孙殿下一招有失,使得寺内损兵折将,言寺正因此心生怨意,那也是人之常情。” 卓然“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不过这次见到太孙,险些没认出来……” 卓然奇道:“是焦糊了所以没认出来?” “我不是说这茬。从前的殿下吧……是那种所到处满座生风,哪怕站得再远,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的那种一枝独秀。” “就像左少卿?” “不一样,不一样。”佟司直摆了摆手,“一波明月同一轮骄阳,纵然都是天人之姿,那气韵也是大相径庭。” 卓然尚未搞明白哪个是骄阳哪个是明月,又听佟司直道:“但我这两日送药时,总觉得殿下整个人淡薄了许多……” 卓然:“?” 他只知太孙殿下是昔日的少卿,后左少卿取而代之,还有那柄天下第一智才能佩的如鸿剑,听闻太孙才是原本的主人…… 卓然心下难安:“少卿那日那般无礼……太孙醒来后会否怪罪少卿?听闻当年两人就起过摩擦……” “殿下宽仁随和,左少卿亦是沉稳练达,传闻本就不可尽信。”佟司直道:“再说,柳小姐到底是少卿的妹妹,你也知这一年他……哎,总之妹妹死而复生,一时无法自控也是人之常情。” 卓然想想也是:“说起来,当初柳小姐被劫走之后一直杳无音信,她怎么会和太孙殿下一起出现在玄阳门呢?” 佟司直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就不容他们多想了。 左少卿回来了。 左殊同不知是从何处回来的,黑靴上沾满了灰,连日不眠不休可算在他脸上留下些许倦容,他也不及换一身装束,一上来就询问他们关于太孙的情况。 话还未答出,便见前方厢房开了门。 风雪已停。 太孙着一身单衣,外罩着一件雪白狐裘,长长的墨发被一个羊脂玉簪挽上去一半,衬得整个人一尘不染,仿佛连树影都不敢在他身上留下斑驳。 眉间虽病容难掩,容色却是宁静的。 与一身黑色锦袍墨眉似剑的左殊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卓然在那么一瞬间,有些理解了佟司直的那句“淡了”的意思。 廊外几人纷纷行礼,左殊同阔步上前,单膝跪地,背脊却很直:“臣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