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围杀中逃入灵州的村镇中……杂乱的讨伐声、厮杀声纷沓而至,柳扶微被这地动山摇晃得眼晕,本能闭了闭眼,睁开时,再度见到了开头屠城的那一幕。 不,地点虽是那个地点,青泽身着银甲,一双鹦鹉绿的靴满是鲜血,他的头顶上方密密麻麻悬着仙门的剑阵。 他手中持着带着的长枪,与那个斜坐于屋顶上,漫不经心的乌衣少年早已判若两人。 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浸透了肃杀的阴沉:“我阿姐呢?” 戈望哑着嗓子道:“你先放下枪。” “我问你,阿姐呢?” “放下枪,阿泽。” “我放下枪,你能保得了我?” 戈望无法作答:“不论如何,将士们是无辜的,百姓也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无辜,只有我最可恨,活该被杀?呵呵呵呵呵!戈望,想我青泽十年与你出生入死,守灵州、护生灵,可如今,你也不信我!只因一则预言,或是、只因我是妖,便料定我将犯大罪,将覆苍生……哈哈哈哈,你们人可真有意思!” 戈望质问道:“这一路行来,遍地杀戮,你如何解释!” 青泽冷笑:“你已定了我的罪,何须惺惺作态?” 他身后诸多百姓抱头蹲地,呜呜咽咽着,仙门及军队不敢出手,是唯恐他再出手对那些人质下手。 柳扶微都看糊涂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想保护大家么?” “他中了毒。”司照看向他微弓着腰喘气,以及他握枪的姿态,“他也没有想要伤害百姓。” 她不解:“可死的那些人……” 他蹲下身,由近处看了几具尸身的死状:“如果幻境不假,应是死在别的兵刃之下。” 柳扶微一惊:“那他为何不解释呢?” “也许……”司照站起身,目视前方,“是解释过了,无人肯信。” 这时,不知哪来的稚子从人群中钻出来,奶声奶气地唤着“青泽将军”。 青泽一回头,冲那稚子冷叱一声“滚”,看了一眼上空的剑阵,本能一举枪,忽地一支羽箭扎进他的后背,有人撕声道:“莫让他伤了孩子!” 那些大人手忙脚乱地将稚子捞回去,更有人责骂道:“什么将军,他是妖!” 稚子哭着问:“爹爹从前不是说,青泽将军是好妖么?” “不,妖性难改!天书预言他是祸端,是灾星,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这一刻,怕已无人记得,那年灵州之变,是谁以血肉之躯护他们安隅至今。 青泽低低笑了一声,继而狂笑不止,笑声在浓雾迷绕中回荡,无端令人心生寒意。 戈望步步逼近他:“阿泽,不要再伤人了……” “我只要你告诉我,我阿姐在哪儿!” 戈望看他面露狠戾之色:“如果你当真听你阿姐的话,放下枪。” “我问你她在哪儿!!!” 嘶吼之际长枪挥出,四面兵刃瞬间被浪流掀翻,戈望想起那则天书预言,怕是今日灵州城要死在这一柄长枪下之…… “阿泽!你阿姐要我告诉你……”戈望竭力挥刀,“天书之命不可违!” 幻象陡然放缓。 四面摇曳的阴影都钻入青狼的瞳仁里,最后一道光也熄灭了。 手中的长枪在即将扎入戈望心口时,不知为何,顿住了。 也是这一顿,刀划破了他的喉咙,万剑穿过他的身。 仰面倒下时,他的眼看着明灭晨晖,声音轻如鸿毛:“阿姐,为什么骗我?” 银甲洇染着团团血色,宛如一场雾雨,渐渐溶化,渐渐稀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