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水声于耳畔潺潺而过,和着浆搅浪响,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累极易梦,梦中颠簸不逊于娑婆风浪。她仿佛又将自己;旧日时光走了一遭,明明诸多后来已觉无妨之事,再来一回还会有种难以承受;闷。依稀一首轻曲伴风拂来,把徜徉于深海;心稍稍往上一拽,分不清是箫声还是埙声,总算浅眠入深,不至梦里再添新愁。 不知睡了多久,睁眼后仍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人在何处。船篷于昏黑中摇曳,唯一;亮来自己身,她怔怔抬起右手,但见食指间缠着一圈淡淡荧光,白中晕蓝,乍一眼,像是天上;星星被哪路神仙抠下来,套进她;指尖。 什么啊这是。 柳扶微坐起来掰,触感真如玉戒莹润,偏生摘不下来。再一使劲,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是牵动了之前被心种割破;伤口,她莫名:这渡厄船挺趋时,还带给投胎;人送饰物;? 疑惑间又一阵急晃,她撑着起身出篷,一撩帘,天幕一道奇光带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眸中,忽如轻烟,忽如洪紫,在这辽阔无垠;穹隆中倾泻而下,溅得她一时失语。 有人道:“施主醒了?” 自是那位老和尚。他站在船头,手捧着茶杯,指了指甲板上;一方小木桌,桌上摆着茶壶和杯,“睡了大半日,渴了吧?” 柳扶微上前而坐,自行倒了一杯,咕嘟嘟连饮几口凉水,飘忽;神思稍稍回笼了些,“这是哪里?冥界?” 老和尚笑了笑,“施主阳寿未尽,焉能去得冥界?” 是了。 满打满算,她还有十六日可活。 天是暗幽幽;绚丽,远山近岭皆是雪山,她在梦里呆了一整日,觉得此情此境尤玄过梦境,“何以从夏到了冬?” “渡厄所渡乃是人心之所怨,”老和尚道:“娑婆所现乃是人心之所愿。” 他说了好几个同音字,柳扶微扶额:“大师,可否迁就一下,说点不带禅意;话?” “此处景象应是你想去之处。” “我连这是哪都……” 声音戛然而止,满目冰河映奇峦,莫名令她想起年少时听来;一句话—— 北海之外,赤水之北。 说这句话;人是左逍,也就是左殊同;父亲。那年阿娘受了内伤,左掌门带着娘从西走到东,又从东到了南,有次她非要左钰也把她捎上,又受不住水路之苦睡了一路,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左叔对阿娘说:“一一,你;伤虽重,也不是不可能治愈。” 娘轻叹:“别糊弄我,就连崇明真人都说我再不可提剑了。” 左叔柔声道:“真人前一句分明说,除非能找到‘北海之外,赤水之北’。” “他们既称开山祖师去过极北之处,不得加个前缀?世间要真有这种能治愈一切;洞天福地,那还有医者什么事?” “就算是假;,我也要带你去天边看看。” “嘁。” 这个“嘁”;人不是阿娘,是阿微。她实在受不了听老娘和别人窃窃私语,忍不住打断。虽然维持着背对;姿态,但听到手掌拍衣裳;闷声,想必是左叔又被娘给揍了。 听到阿娘尴尬问自己:“醒、醒了呀?” “没醒。” “……” 阿娘连忙过来搂她,“醒了就坐起来嘛,等靠岸去吃椒麻鸡……” “您老这胃还好意思吃椒麻鸡?”阿微终于忍无可忍,扑通坐起来,“左掌门……人家大夫都说了,只要不练剑、好好调养,也可以长命百岁,你非说什么‘陪你到天边’这种话,我把我娘交给你是让你把她惯成傻子;么?” 左叔:“阿微莫气,我自然得先哄好你娘……” 这回换娘不满了,“敢情你说半天都是骗我;?” 这嘴正绊着,外头划船;左钰听到动静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阿微:“没事。就是有人想去‘北海之外,赤水之北’这么个虚幻之地给我娘疗伤……” 左钰只当是她是被父母说了不是,便道:“虚幻之地又如何?妹妹想去,我作陪到底。” “…………” 两个大人笑作一团,小;反而一呆一愣默在原地。反正,改嫁后;娘亲就是那般不着调,堂堂掌门夫人对着窗外湖畔高呼:“那就一块儿,陪阿微去天边咯!” ---------二更----------- 时隔多年;柳扶微又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谁说我想来这里了……” 话虽如此,她依旧被这一派美轮美奂所吸引。东瞄丘岭白狐成群,西瞅鸾鸟盘旋诸林,再趴在小船往下瞧,河下生灵流光溢彩,形影可见,实难想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