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袁贵妃厉声一喝,“中庶子,你可知罪!”
时临安的脑海中闪过三个字:杀威棒!
危机公关第一条,认小错,避大过。
时临安跪下,“叫贵妃娘娘生气”,她道,“是下官不是。”
袁贵妃冷“哼”一声,似乎是笑时临安不见棺材不落泪,她将一方绣帕扔下来,“瞧瞧你门下坊的人,做的什么腌臜行径!”
不想,那绣帕质轻,尚未落到时临安身旁,帕子软绵绵地飘落半途。时临安膝行过去,将绣帕捡起。
借这一忽儿空档,时临安垂着头打量四周——左春坊的何文镜被两个力士压在偏殿,见她瞧过来,何文镜委屈地双目含泪。
危机公关第二条,见微知著,准确的研判是舆情处置的坚定基石。
绣帕,何文镜,怕是男女之事。
这事可大可小,时临安不敢轻敌。
她捡起绣帕,细细打量。这方绣帕用的布料并不贵重,只是寻常的绸缎,即便是后妃身边的大宫女,那也够得着。帕子上头的刺绣倒是精致,针脚细密,绣线鲜亮,一只彩蝶飞舞在蔷薇花丛,姿态悠然,栩栩如生。
时临安暗道,这方绣帕的主人,恐怕是位得宠,且精于女工的宫人。
只是,袁贵妃想要做什么?
“下官愚钝。”时临安继续避重就轻道。
“愚钝?”袁贵妃自斜倚的榻中坐起,凌厉的眼风似要将时临安剐了,“本宫看,可没人比你时临安更精怪!”
时临安在东宫的一番整顿,袁贵妃自然知晓。她本不放在心上,一则时临安才干平庸,被前太傅塞进东宫后,一直不曾有建树;二则东宫的这群人散漫、无能惯了,秋后的蚂蚱,能蹦出什么花儿来!
然而,蹦着蹦着,袁贵妃渐渐发现,东宫传出的消息,越来越少了。
她敏锐地觉察出不对,于是,想叫时临安瞧瞧厉害。
“你说,是不是你叫这小官,”她竖起保养得宜的食指,用力地指向何文镜,“叫他,来欺凌本宫的尊等宫女!”
“你是何居心?”
这时,偏殿的何文镜听不过,悲愤地哭诉道:“贵妃娘娘,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去徽音殿取一方闲章。刚走出徽音殿,那位姐姐说她伤了脚,请我扶一扶她。下官只是扶了那位姐姐,并未欺凌她!”
“你浑说!”贵妃身后的女子尖声打断他,“现下,清月闹着要自尽,你还说只是扶了她?若你只是扶了她,清月的绣帕怎会藏在你的怀里,她,她颈上的痕迹…”她毕竟未嫁,有些话,她说不出口。
时临安快速整合信息。徽音殿是前皇后的寝殿,她走后,晋帝将宫殿钥匙给了太子,准许他时不时地去凭吊一番。因而,何文镜所说的,替太子取一枚闲章,这不算离奇。
然而,徽音殿毕竟是前皇后居所。袁贵妃独尊后宫后,这里愈发没人来,渐渐地,便荒颓下去。
是故,何文镜所说的“只是扶了那位姐姐”,与清月所说的“受了欺凌”,细究起来,都是死无对证。然而,清月先下手为强,以自尽占据道德的上风,袁贵妃后脚跟上,以权势压人,叫何文镜辩解无门。
可是,万事有因才有果,袁贵妃如此大费周章,为的什么?
“想来,其中怕是有些误会,”时临安一边斟酌语句,一边赔笑道,“可否请清月姐姐来殿前一叙?”
先前的女子正要驳她,不想,袁贵妃冷笑一声,“清风,将清月扶上殿。”她似乎在说,看你还有何招数?
时临安心中一紧。叫清月来当面对质,她这么说,是为试探袁贵妃布局的深浅。不料袁贵妃并未刁难,反是满口答应,看来这局,她布得甚大。
那便只能——
危机公关第三条,化整为零,各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