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低头正整理衣服，一旁的帘子被悄悄拉开了，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探了过来，圆溜溜的，头发黝黑崭亮像个小黑芝麻丸。

他眼睛很亮，发着光的那种，只是皮肤惨白，脸上看起来也没什么血色，身上小小瘦瘦的，再小号的衣服可能都撑不起来，因此雷鸣总觉得这个小孩从外表看起来有些古怪。

“哥哥好。”男孩冲他嘿嘿一笑，接着目光望向他床头柜上的两袋水果，眼睛继续发光，像咔咔射着激光一样。

雷鸣心领神会，颇为艰难的转过身，从兜里随意摸索出一个橘子，递给他，“给吧。”

本以为男孩得了橘子会很开心，没曾想他却嘟起嘴摇头拒绝，“我不吃这个，太酸了。”

“你还很挑？”雷鸣收回手，自顾自的给自己剥起橘子皮。

男孩见他不想给了，也不哭也不闹，而是继续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瞪着大眼对他说：“不是不爱吃，是我妈妈总说我的人生已经够苦了，生活总得有点甜头不是？”

雷鸣听着他说着满是大人口吻的话，一口咬下去，浓浓的酸味和汁水爆开在自己的口腔里，几乎下意识的皱起眉头，眯着眼睛来环节这酸味的冲击。

他品尝着酸味，脑袋却十分的清明。他在想，一个屁大点小孩似懂非懂的理解着人生和酸甜苦辣，难道他这几年的生活能有比自己将近二十年的还要苦么？

男孩看他酸的说不出话来，竟然还笑了起来，郎朗笑声回荡在病房里，甚至蔓延到病房外的走廊里，郁礼回来时，看到男孩正对着雷鸣得意的笑，而他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快步走过去叉腰站在男孩面前，装作生气的问道：“小天同学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小男孩好像认识她似的，连忙止住笑声，摇摇头，很无辜的说：“小礼姐姐，我真的没有啊！”

郁礼忽然凑近他，眯了眯眼：“还说没有呢？你眼角都挂着笑出来的泪珠了！”

名为小天的男孩撇撇嘴，反而告了一通雷鸣的黑状。

“所以你不吃给你的橘子，反而主动要苹果是吗？”

小天低头，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自己有点理亏。

“好，下回直接和姐姐说就好了，但咱们要委婉真诚的要好吗？不能和哥哥这么理直气壮的，知道不？”

小天点点头，“知道了。”

郁礼转手给他拿了个最大最红的苹果，小男孩道了声谢便转了个身，此时他的妈妈也买东西回来了，宠溺的摸摸他的头，把她买的一大包零食挨个拿出来供他选择，小天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最后娇嗔着这些都不是他喜欢的，转头不开心起来。

而她的妈妈也没生气，转而拿出平板递给他，半哄着道：“那我们看会奥特曼好不？妈妈再给你去买。”

小天摇头，音量有些拔高：“我想看汪汪队！”

他的妈妈闻言，笑着点点头，答应着：“好，我们家小天最宝贝了，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雷鸣默默的吃完一整颗橘子，到最后都不觉得酸了。

郁礼怕是他看到这幅母子俩的景象伤怀，便又将帘子拉了起来。

雷鸣知道她的小心思，苦笑了声，听着耳边回荡母亲和儿子交织的笑声，他面无表情的把橘子皮丢进垃圾桶里。

“很可笑吧，我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人生。”雷鸣小声说，那声音低的可怜，很轻易就被隔壁的笑声和动画片的声响盖了过去。

郁礼顿了顿，手指攥紧一旁的床单。

“那小孩还说他的生活很苦，要体验甜，可我呢，我的人生不比他苦了百倍么？”

“我做梦都想被妈妈抱一次或者抚摸一次头顶，也想让我的妈妈给我买许多我爱吃的零食，给我播放动画片，带我去游乐园，而不是现在差点被自己所谓的父亲害死，不是常常坐在这个充满刺鼻消毒水的房间里，面对着灰白的墙壁什么都做不了。”

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