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易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光明山地区的人类语言都相同，海之城与太易城沟通起来也没有障碍。　　甚至就连光明山内的熔岩亚龙一族也同人类讲着相同的语言。　　这给了顾易一个错觉，仿佛全世界都是讲一种通用语。　　而顾易听懂语言并非是靠知晓该语言的词意、语法。　　他是直接理解生物想表达的意思。　　就跟装了一个同声翻译器在耳边一样。　　可他的信徒不行。　　顾易看着猎风越来越黑的脸，以及牛头人越来越疑惑的表情，突然很想扶额。　　“他在说什么？”　　“我也听不懂。”　　“你感动吗？”　　“我不敢动。”　　后面的牛头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　　眼见着双方就要摩擦起火花，一旁树丛中有一个人类钻了出来。　　他是刚才逃走的人中的一员。　　不过他没有跑远，见对面的神明没有滥杀无辜，便留了下来。　　他高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武器，慢慢地走了过来。　　猎风皱起眉头。　　【让他过来，看他怎么做。】　　得到神明的启示，猎风也就放他过来了。　　那人慢慢走了过来，而后停在猎风看得清自己脚下地面，距离猎风有一些距离的地方。　　他捡起一旁的树枝，在泥土上画了一个装在方框里的牛头的图案。　　然后画了一些小牛头，它们围绕着这个方框。　　而后他又画了一个比方框里的牛头图案大的多的牛头，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将其包裹。　　......　　这大概就是太易部落最原始的对外沟通了吧。　　针对语言完全不通的文明，双方只能通过手势、具体的食物、画图、声音来进行交互。　　从零开始，逐渐理解对方所言之物，所说之事。　　从对牛头人的称谓，到对自己种族的称呼，再到对神明的称呼。　　从事物通用的名词，再到暂时无法意译的专属名词。　　以词汇作为一个个单独存在的珍珠，以动作作为串联的针线，这位自光明山外到来的人类为猎风编织了一条能打破语言隔阂的珍珠链。　　好一会儿后，猎风终于明白了。　　原来被太易神消灭的这个神明，是被一名更强大的神明驱赶而来的。　　那边还有许许多多的牛头人部落，而他们这些人类便依附于这一支部落。　　牛头人部落想要投降，他们也想要投降。　　这个人认为猎风信仰的神明是保佑人类的神明。　　在他们那边，根本没有神明会舍得杀死牛头人。　　见他与猎风交流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隐藏在树丛后的人类都纷纷走了出来。　　他们模仿着牛头人跪伏的模样，向着猎风跪伏。　　【把他们带回来，包括那些牛头人。】　　既然展现了投降的诚意，顾易也乐得多一些信徒。　　从那人的描述里，顾易比猎风明白了更多。　　卡伦·佛德神是神明之间斗争的失败者。　　而这些牛头人和人类则是斗争失败者的牺牲品。　　南下探索这座未知的土地，替北方那位强大的神明拓荒。　　“原来这些牛头人也不都会复活啊。”顾易叹息道。　　最初那批簇拥着神像的牛头人全部化为了焦尸，还在原地躺着，丝毫没有复活的迹象。　　而被顾易第二次劈死的牛头人也毫无复苏的痕迹。　　那名与猎风交流的人类，被猎风暂时称呼为皈依者。　　所幸皈依者能与牛头人们进行沟通。　　“这些，是什么？”猎风指着地上堆积的绳袋问道。　　这些绳袋原本是被驮运在白牛背上。　　白牛群在战斗中受了惊吓，四散而逃，如今已是不见了踪影。　　这些便是在奔跑中甩落的东西。　　“上面，小麦，下面，石头！”　　皈依者回答道。　　猎风用短刀割开一个绳袋，露出其中表层的小麦粒。　　这些金黄色的小麦粒明显还没有蜕壳。　　猎风取了一粒在口中尝了尝。　　有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尝起来有一丝甜。　　“小麦，这是什么？”　　光明山地区并没有类似的谷物，唯一一样沾点边的便是毛草籽了。　　得益于皈依者的提醒，他轻轻将小麦粒推到一边，取出里面的石头。　　“啧，装了这么多石头？”　　牛头人与其他人类颇为意外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似乎也没有料到其中会装着石头。　　“这些，祭司们，装的。”　　“我，偷偷，看到！”　　他比了一个眼睛藏在手掌后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