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愿意,她只能装聋作哑。 别的事情她会讲道理,甚至会跟纪宏德争吵,但这件事不行。 反正一辈子就这一次了。 灵堂里开始传来痛哭声,纪璇和纪淮对了个眼神,紧接着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蹒跚老人被搀扶着走进休息室,坐下来后趴在桌子上继续嚎啕大哭。 纪淮凑到纪璇耳边:“这谁啊?” 纪璇:“我怎么知道。” 准是奶奶的某个亲戚,十几二十年不见的那种,听闻死讯才赶过来。 纪璇听说过奶奶的老家在北边,很远,所以娘家亲戚都不怎么来往。 纪宏德眼睛红红的,还要安慰人:“小姨,请节哀。” “呜呜呜……上次见她还是十年前……表姐身体一直很好的,怎么会这样啊……呜呜呜……没想到……那居然是最后一面了……我的姐姐……呜呜呜……” 纪璇手里的苹果都没好意思继续啃,听见纪淮小声说:“咱俩是不是也得哭一下?” 纪璇低下头,扯唇:“明早你可以哭个够。” 到时候仪式和出殡,整个灵堂都得稀里哗啦。 奶奶孙子缘薄,就纪璇和纪淮两个。得罪了大的,捧着小的,谁知小的跟她也不亲。 纪淮和纪璇感情深,从小就不乐意看奶奶对纪璇不好。 所以到头来,真心为她死去而痛哭的也只有一个亲生儿子,一个远道而来的表妹。 下午来了许多宾客,纪璇和纪淮大多不认识,也没人跟他们寒暄,就一直看着那些人在香炉前拜祭,插香,进灵堂叩头,和纪宏德互道节哀,然后走。 同样的流程看了上百遍,连闭上眼,画面都还在脑海里不停地晃。 终于把这一天过完,纪宏德要留在灵堂守夜,王女士陪着,大伯母送两个孩子回家。 纪璇已经不是孩子了,但对奶奶来说她还是孙子辈,她也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要为这场葬礼多做什么。 履行孙女的指责,送奶奶最后一程,仅此而已。 纪璇请假时说明了缘由,有几个同事给她发红包,虽不能亲自来吊唁,也上了份子钱。 纪璇收了钱,备注后发给王女士,让她存好,别给爸爸。 纪宏德不挣钱,但只要到他手里的钱,无论多少,都存活不过一周。 睡觉前,她翻阅着微信列表,手指在秦肆的名字上停留片刻,点进去,看了看两人最近的聊天记录。犹豫很久,还是没主动联系他。 谁知就在她打算关微信的时候,对方发来一句:【睡了吗?】 纪璇:【没呢,正打算睡。】 秦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纪璇:【?】 秦肆:【听你弟弟说了。】 纪璇心说纪淮那个大嘴巴,敲字道:【也送我一句节哀?】 秦肆没有说节哀,只是发过来一句:【别太累,我会心疼。】 纪璇感觉到心脏明显的颤动。 这一天,她听过太多节哀,同事们一人一句节哀,让她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 他没有说节哀,只说心疼。 他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对她说心疼的。 * 第二天,奶奶出殡。 来参加葬礼的人还挺多,但不是纪宏德人缘好。 王女士开了二十几年的店,为人宽厚友善,做生意实在,不少老顾客都处成了朋友。听说她婆婆去世,都要来送一送。 纪璇晚上十二点多睡,六点就起了,王女士打电话说忘了给大家准备早饭,让她临时去买些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