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寂静的小房间, 响起拧开瓶盖的声音。 气泡水涌起白沫,从瓶口溢出,沾湿鹤令璟的手。 他拿起杯子, 倒了满满一杯, 摆在面前两个排位中间。又用瓶子碰了一下,自己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这个地方灯光昏暗, 鹤令璟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分辨两个排位的轮廓。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眼睛虚虚盯着旁边的烛光,声音低哑。 “我要结婚了。” “不知道要去哪里告诉你们。”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寡淡, 平静地仿佛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与他们也无关的事情。 这里是鹤家老夫人,也是鹤令璟的奶奶家。 老人家腿脚不便,这几年很少在外面走动,一直住在古旧的古屋。 屋里常年亮着白烛,供奉着灵牌,企图为迷失深海的孩子指引方向。 鹤令璟是唯物主义者, 他从来不相信这些。 面对父母的灵牌, 始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唯独这一次, 他希望九天之上真的有感应。 希望活人的思念,真的能够越过彼岸。 “我遵守了你的愿望,好好活到现在,没有被仇恨吞噬, 没有变成扭曲的大人。” “差一点吧。” “我曾经想过放弃, 想过一了百了。” “我曾经不理解你们。” “但是生命真的很奇妙,只要一直活下去,就会明白很多事。” “我现在遇到很好的人, 也有了想要奔赴的远方。” “请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鹤令璟虚虚望着跳跃的烛火,平静地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如果真的有来世,希望来世的你们可以幸福。” “爸爸。” “妈妈。” 说完,他毫无留恋的站起来,推开虚掩的门。 门边出现电动轮椅的轱辘,老太太一直坐在那儿,明目张胆偷听。 见鹤令璟出来,她抬眼看向孙子。 当年那个不会落泪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鹤令璟想了想,对她说,“我要结婚了,奶奶。” “好好过日子。”鹤老夫人深深望着他,“既然决定向前走,就把过去全部放下吧。” “你不怪我吗” “我应该从哪里开始怪呢”老太太苦笑,“从那次出海,还是分家产,还是把他们生下来” “因果种种,谁说得清楚呢”她摇摇头,操控着轮椅走向灵堂内,“这个家早就裂开了缝,我没有及时修补,才会支离破碎。” “所以我只能看着它破碎,什么都不能做。” 鹤令璟没有再说话,对着她背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格外长,鹤令璟想了很多事,虚虚实实。 他设想过,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自己拥有幸福的家庭,自己和祝萝会走到哪一步 应该还会遇到吧。 在舞台上,在电视里,窥见她的风华。 只是,不会在那个脏兮兮的暗巷。 鹤令璟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把车停在暗巷边。 他望着狭窄幽长的暗巷,鬼使神差走进去,摸黑向前,听到熟悉的猫叫声。 “好啦,你不要乱跑。” “我们要快点回家,不然你的主人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