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的认罪给容府内沆瀣一气的管家嬷嬷们撕开了一条口子。 民以食为天,吃是人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的事,看似厨房是府里不甚重要的存在,实则能将其余各司都串联起来。 都不用放出别的消息,只稍让府中知晓玉雨苑的餐食一日比一日精致,就足以让他们乱了阵脚。 “我便说那张婆子是个墙头草,大小姐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也能让她上杆子去巴结。”管衣物的黄嬷嬷咗着牙花子啐了一口,“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她还能把我们都赶出府去不成?她要真敢那么做,丢的是容府的脸面,告到主君那里去,她不得吃挂落?” 其余管事和嬷嬷心思各异,只面上都附和着黄嬷嬷的话,无他,只因这黄嬷嬷和他们这些开府买来的仆从不同,人家是从宫里来的。 当初容束进殿试,所作文章合乎圣上心意,又生得一副好面貌,被点为了探花。 得知他出身不显,囊中羞涩,圣上御笔一挥,给他赐了作宅子。 要给人赏赐,自然不能只是一个空宅子,宫里的人仰圣上鼻息,好人做到底,还从宫里挑了些奴才去伺候。 黄嬷嬷便是那时候来到容府的,她管着府中所有人的衣裳首饰,这里面可谋的利可比厨房里大得多。 萧姨娘示意他们办事可以松快些,黄嬷嬷自然不吝给自己揽财,这才不愿意让萧姨娘这尊财神倒台,换上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若大小姐敢对我下手,那就是打皇家的脸面!”黄嬷嬷靠在椅背上,“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也不想想,这些年吃下去的东西,就算想吐,吐得出来吗?” 人多心杂,黄嬷嬷的底气在于自己的出身,可到底有人沉不住气,也不信自己真出了事,黄嬷嬷能保得住自己。 侍奉花草的管事前脚在黄嬷嬷这听了话,后脚就到玉雨苑去通风报信,一五一十相告。 “大小姐,奴才一个养花花草草的,就没怎么跟人打交道,没那么多心思。其他管事和嬷嬷一个鼻孔里出气,小的要是不同他们一道敛财,他们就能挤兑小的在容府里混不下去。” 管事说得声泪俱下,似乎很是自责,“奴才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实在不能丢掉这份差事。还请大小姐开恩。” 对于主动投诚的,容晚玉一直温和接纳,不过也只限于在自己真正出手之前。 管事的话真假参半,不管他是否真的是个老实人,人心总是经不得考验的。 一日忍得住不吃回扣,日日看着同僚赚得盆满钵满,又有几人能守得住本心? 这些烂摊子,归根结底,是萧姨娘的愚蠢所至,她无权无势,只能想到用利益将管事嬷嬷绑在一起为自己所用。 丝毫不顾及藤蔓缠树,日久弥深,看似柔弱的藤蔓也能让参天大树断了生机。 “此番我也并未想着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容晚玉抬手,示意管事起身,“至于那黄嬷嬷,害群之马,倒是不便留着了。” 黄嬷嬷不是自诩是皇家脸面么,那就给她想要的脸面。 管事躬身告退,不一会儿就跑去了后厨寻张妈妈。 张妈妈抓了一把烤得喷香的栗子给他,挤眉弄眼道:“我没说错吧,大小姐虽然厉害,但也不是狠心之人,这次不过是想肃清家风,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花草管事和张妈妈是同乡,张妈妈向容晚玉倒戈后,越发觉得大小姐是个有能耐的,这才拉着花草管事一同站队。 “还是老姐姐你眼光好,这换了三次主子,哪回都能赶上好。”花草管事只觉得自己背后还有一层薄汗未干,捧了一句张妈妈。 张妈妈得意洋洋,“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就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这主子是个贤惠的,就得把手脚放干净些,这要是个有心思的,那做些手脚有把柄给她,她才安心用你。” 花草管事也没想到私下都认为是墙头草的张妈妈还有这种见地,不由得又好奇问了一句,“那大小姐这样掌家的呢?” “大小姐啊......”张妈妈长叹一句,想起那还未及笄的少女却有了寻常主母都难有的气势,“我祖上就是给人做奴才的,我阿婆以前跟我说,这大户人家,能长久的,要的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也不是权势滔天,而是这个。” 张妈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只有看得长远,才不会因一时长短而走岔了路。大小姐,就是如此的人。” 说完这番话,两人看着灶堂里的火星子,一时都没再开口。 被两人一阵感叹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