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妻子不仅仅是妻子时,容束才发觉,自己娶了一个侯府之女意味着什么。 钟宜湘爱他,所以可以为了他敛去所有锋芒,做一个贤良淑德的主母,那时候,妻子侯府嫡女的出身,对容束而言是一块强有力的踏板。 若没有永宁侯府的支持,他不会短短十多年就从毫无根基的探花郎走到户部侍郎之位。 迎娶钟宜沛前,他以为,姐妹相似,既可缅怀故人,又可以续上与侯府的关系。 看着眼前气势汹涌的钟宜沛,容束才发觉,自己错了。 钟宜沛从来就不像钟宜湘,她嫁到侯府来的目的,多半也是为了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而不是因为情爱。 容束想通这件事,便冷静了不少,看着钟宜沛对自己如仇敌一般的眼神,有些心寒和不甘,“沛儿……你当初嫁给我,到底为了什么?” 听见容束的发问,钟宜沛的心底只有阵阵冷笑。 这便是她最瞧不上容束的地方。 优柔寡断,假作深情,实则滥情。 分明是他为父不慈,为夫不仁,如今却一副被负心的模样,好似死在容府后院的一个又一个女子,都是咎由自取一般。 “主君,婚姻大事,乃两姓之好。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钟宜沛顾及着容束到底是容晚玉和行哥儿的父亲,没有彻底将脸面撕破。 她大不了可以与容束和离,但这一双儿女却不可能真的断了和父亲的联系,特别是还年幼的行哥儿。 在行哥儿眼里,容束甚至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好父亲。 钟宜沛牵起容晚玉的手,发觉触感冰凉,心疼不已,再看向容束,说了转圜之语。 “主君身为人父,也该想想,晚儿劳累多日,又乍闻未婚夫婿的噩耗,该如何自处?” 钟宜沛先将永宁侯府搬出来打了个下马威,又循循善诱,给了容束一个台阶下。 闹成这样,容束也知晓物极必反的道理,最后沉声,做了妥协,但也给容晚玉下了最后通牒。 “人已死,婚约自然断。医馆的事,我再给你留些时日处理。” 末了,钟宜沛将容束送到了石蕴堂门口,略福身道:“晚儿此时情绪难抑,妾身便不随主君同归了。” 容束只嗯了一声,没有多的话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钟宜沛,才转身上了马车。 没了外人,钟宜沛卸去伪装,回身便走到容晚玉面前,紧张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晚儿,你没事吧?” 见母子俩要说私话,何镖头带着人守在了门外,前堂只剩下了钟宜沛和容晚玉。 容束的离开,让容晚玉失去的泄愤的对象,被钟宜沛牵着落座,抬眼满是茫然,还有两行泪痕。 “他说的,是真的。” 不是问句,而是笃定。 容晚玉也想骗骗自己,这么久没收到迟不归的只言片语是因为他太过忙碌。 但看见那半块松竹砚时,容晚玉的心里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段时日,接连不断的亲朋好友前来,却又无一人敢提及迟不归半个字,容晚玉便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彼时刮骨香的治疗之法还不算尽善尽美,容晚玉能轻易地用不可推拒的事来麻痹自己。 直到现在,被容束一口道破迟不归已死的消息,容晚玉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钟宜沛看见容晚玉仿佛一碰就碎的模样,眼中难掩痛惜,此事已定,长痛不如短痛,她将来龙去脉,尽数说给了容晚玉听。 “田相带着装有迟不归之尸的棺椁回朝,声称迟不归贪赃枉法,死于民怨,命丧火场。至今陛下还未定罪,那棺椁还停在田府。” 听了钟宜沛的讲述,容晚玉只是不知觉地攥紧了拳头,开口甚是平稳,“他说谎。” 迟不归收集的证据皆在容晚玉手中,这也是生死托付。 如今刮骨香一事尘埃落定,便也该轮到有仇报仇之时了。 只是这些,波及良多,容晚玉没有尽数告知钟宜沛,只说自己有些累,想歇一歇。 钟宜沛有些不放心,但也知道此时容晚玉多半需要静一静,叮嘱秋扇和丹桂好生照顾主子后,暂且离开。 刚送走钟宜沛,秋扇站在容晚玉身侧,“姑娘,咱们接下来......” 话未说完,容晚玉忽然跑进了厢房,趴在木盆之上,干呕了起来。 这反应吓了秋扇和丹桂一跳,连忙跟上,又去叫来冯巧巧,都说医者不自医,多一个人瞧瞧总是好的。 冯巧巧站在门口,看见容晚玉吐得面色惨白,微微叹了一口气,“哀极必伤,大小姐这是难过至极所致,不是生病,是心病。” 泪早已干了,容晚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