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彭三喜的嘴,那么针对杨柳巷一号院的围捕,将是突然而迅猛的,届时窝在宅院当中再想突围的成功概率,也几近为零。 接下来,大概是李彦看到的最为百感交集的一次日出了。用说书人的言语来形容,那就是:一夜无话。 天明之后,军统男中尉派遣另外一名特务连士兵,抓紧前往市公署大道后巷,那条后巷斜对着分别驻扎有日军文城特务机关、以及所谓的侦缉队。从其大门前依次经过,或可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既然对手没有登门,那就只有主动到对手那里去探个究竟了。 然而,这还是一次无功而返的行动。坐落在市公署大楼后院的文城陆军特务机关,院子的铁门紧闭,门口照例有日军士兵站岗,院内的那栋小红楼在晨风中显得极为安静,不动声色。至于几十米之隔的侦缉队队部,透过其临街的铁栅栏,其院落以及一字排开的六间平房倒是一览无遗;可是或许时间还早的原因,侦缉队大门口无人站岗,院内也罕见人迹走动。 搞什么名堂? 接到回报的李彦仍旧心里无底。他宁愿相信是特务连士兵彭三喜不肯出卖同胞;假如不是如此,那么日伪特务们未免太沉得住气了! 又坚持熬到上午十点,李彦出门要了一台人力洋车,亲自从市公署后巷掠过,果然是太平景象——看来,至少眼下,杨柳巷一号院的危险不大。 自身暂时无恙,返回老巢的军统特工便想到了从那个棚户区垂死壮汉口中吐露出来的成瑞祥肖掌柜——有必要去那里看看,如果那个肖掌柜真的是反日分子,说不定,此时此刻成瑞祥绸缎庄已经遭到了灭顶之灾。 这一次,李彦带上了特务连的沈班长,两人由城北方向踏入了东关大街,隔着已经有了人流的街道,远远打量着那家新开业没多久的门店。 大门上顶着黑漆描金牌匾字号的成瑞祥,此刻显然也无任何异样。店门敞开着,虽看不到有什么客人进出,可也绝非出了祸事的迹象。 “会不会是已经被特务掏完老窝了,故意做出假象来迷惑外人,等着更多的同道落网?”接受过军统职业短训的李彦,当即想到了这一点。 “李中尉,你在这里盯着,我装成买布匹的客人,进店看看。如果发现不妙,你就赶紧先撤。”沈班长出言果决。直到此刻他仍然对自己夜间未能搭救战友的行为深深自责,因此总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 军统特工觉得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点点头同意,目送着对方横穿大街,消失在了成瑞祥绸缎庄的门内。 令李彦惊奇的是,几分钟后沈班长走出店门的时候,神色颇为古怪,既不是紧张,也并非轻松。迫近李彦的时候,沈班长没有说话,而是丢了一个向前走的眼神,便径自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心领神会的军统特工,装作若无其事地又在一棵树下靠了片刻,才慢慢悠悠地抬腿,远远尾随起了沈班长。 最终,两人在东关大街边的一个小巷口内重新碰了面,特务连沈班长劈头就来了一句:那个肖掌柜,是八路军的人! 李彦一愣,问对方何有此说。沈班长当即情绪不无激动地压低声音,迅速讲了一遍。 原来在上一次中央军391团与八路军徐旅支队联合夜袭同蒲路之夜,文城城内的火车站站前广场一带就爆发过交火:特务连连长赵木头与士兵小钟身份暴露、遭日伪军特追杀,恰遇路过的八路军徐旅支队几名便衣探子出手掩护,得以脱险。当时,沈班长与彭三喜就是从站前广场附近的棚户区赶去支援自己的连长,一起并肩参加了战斗。 “我记得非常清楚,八路军便衣探子带头的人自称姓肖,俺们连长还和他唠了好几句——想不到,刚才在绸缎庄里看到的肖二掌柜,正是同一人!” “你肯定没有看错?如此说来,昨天晚上你和三喜碰到的那个中了枪的汉子,口称成瑞祥肖掌柜是反日分子、的确所言不虚喽?” 李彦一边问,脑子也同时开始了飞转——那次交火事件他虽然不在现场,但事后听赵木头详细讲过,木头与军统女少校当时均分析这伙八路军便衣探子是临时潜入文城,却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像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一样,假借开绸缎庄,在文城城内生下了根。 “我要去会一会这位肖掌柜,说不定可以就此交下一个盟友。”李彦有些小兴奋。 但特务连沈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