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地的土丘已经被子弹射得冒起了阵阵烟尘,却似乎并不能给狡猾的敌人本身造成杀伤,这让夏连山气恼焦虑不已。随着战斗进程的延伸,骑兵连长已经开始担忧留在梨花浦村子里的工作队——毕竟,自己带出了接近半数的骑兵来追赶,而梨花浦是否还面临着其它敌人的威胁,殊难预料。 夏连山估算了一下自己所处的方位,显然应离同蒲铁道线不远。这段时间内枪声大作,日军的机动增援部队一旦闻风出动,说不定半个小时左右就会赶到——不能恋战了,尽管很不甘心! 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水村中尉伏在原地,目睹了对方撤退的全过程,内心不由得一阵狂喜,朝着依旧伏在土丘后面的同伴低声喊道:中国军,撤走了。 顿时,挺进队的日军纷纷胆大地探出了脑袋观望,兴奋地议论起来。 不甘心功亏一篑的夏连山边走边回头,于是注意到了这一幕,当他最后一个来到那几株柳树下、翻身上马之后,他命令骑兵们纵马向来时的方向返回,自己则一勒马缰,迅速转到了一株老榆树粗大树干的后面,随即在马背上倚着树干,举起了手中的小马枪,向土丘方向瞄去。 一个上半身探出最多的日军便衣,立即被他锁定,骑兵连长双腿紧夹战马使其尽量站稳,枪口的准星瞄住那个目标,屏住呼吸,几秒钟后扣动了扳机。 “砰!” 小马枪的子弹疾飞百米,准确贯穿了目标的颈部,随着一道鲜血的迸飞,那个日军挺进队的成员闷哼一声,一头栽回了土丘后面。得手的夏连山再接再厉,哗啦一声拉了一下枪栓,再度举枪瞄准,但就是这么一刻的耽搁,他的视界里已经没有了目标——挨了冷枪的日军官兵,瞬间又都缩回了土丘掩体的后面。 良久,骑兵连长叹口气,收起枪并催动了胯下战马。 十名骑兵在那一声枪响之后,齐齐勒马驻足,回头注视着策马过来的连长。他们头顶的上方,有一只山鹰正疾速掠过,发出长长的锐叫,余声在碧空中回荡。 接到来自平井挺进队逐级上呈的急报,坐镇文城旅团部的萩原少将脸色变得铁青:中国军,又是中国军! 刚刚出现在君陵、丰店之间的中国军偷袭事件余波未平,原来的八路军据点河口、西坪死灰复燃,现在,一个叫什么梨花浦的鬼地方,又冒出了中国军!而且直接威胁到了平井挺进队! 萩原晃低吼着让旅团部的作战参谋立即在地图上找出梨花浦的位置,后者伏案半天却怯怯地告诉他:未被标注。 巴嘎! 日军的旅团长出离愤怒——毫无疑问,这个梨花浦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落,以至于不在军用地图的标注范围内。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落,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出现了中国军!这一带,究竟有多少中国军? 还是匆匆赶来的特务机关长为萩原晃厘清了头绪,小岛正雄的情报班便衣队曾经对文城以南、同蒲路以东的大片区域进行过缜密勘察,此刻他便凭着记忆以及平井寺一刚刚的汇报,在旅团长的地图上标出了梨花浦的大致方位。 “仍然没有跑出宋家沟的直线五十里?”萩原晃一脸狐疑地注视着地图,轻声地自言自语着。 躬身一旁的特务机关长,知道旅团长少将的心病,但又实在找不出宽慰对方的说辞——的确,围绕着小榆树山宋家沟慰安妇密营一带,近来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军在活动,你可以说只是巧合偶然,但在天字号机密的“风计划”面前,所有的偶然都不得不当成必然来直面。 “平井中佐的人马,全部安全撤回来了吗?”萩原晃忽然从地图上抬起头发问,他将“全部”两个字眼咬得很重。 “请放心,将军,八路军的骑兵追赶一段路程之后就主动退走了,”小岛正雄小心翼翼地回答:“平井寺一的部下全部安全撤回,没有一人被敌军活捉,但挺进队的一名队员中枪阵亡,尸体也被带回来了。” 室内安静下来,萩原晃重新将视线投向地图,凝神不语。过了片刻,还是特务机关长率先开了腔,他询问旅团长少将,是否立即将文城南郊兵营内的步兵中队放出去,向梨花浦方向搜索攻击? 但萩原晃果断地予以了否决。 日军的旅团长早已拿定主意,既然挺进队没有暴露真实意图的破绽,那么在这件事情上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