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吴子健看到了更吃惊的一幕:通过摩托车车灯的映射,在靠近自己这一侧的公路的边上,一个背着步枪的日本兵的形象闪现了出来;尽管随着摩托车的驶离,那个日本兵又重新溶入了夜幕,但确定无疑,是一个原地守在那里的哨兵! 李天林也看到了。两个指挥员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冷汗:好险!日本人竟然在这公路上还派了岗哨!就站在路灯的对面。 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哨兵?! 吴子健的心禁不住怦怦乱跳,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了!他很清楚,自己的人无法在第一时间无声地解决掉公路沿途的所有哨兵,而只要被一个哨兵惊觉,枪声一响,奇袭就变成了强攻。在这条空荡荡的山间公路上,他的这个连一旦遭到火力攻击,几乎与屠杀无异。 “小鬼子莫不是疯了?”此刻与吴子健心念相通的李天林,咬牙切齿地小声咒骂着:“深山老林里的一条破土路,搞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王八蛋们吃饱了撑的?” 二营副营长的脑筋飞快地转动,一旦意识到原来的作战方案报废,他就开始紧张地思虑下一步:打?显然已经失去了条件;撤?费尽千辛万苦摸进来的,这么一枪不放地撤回去,不仅是他和李天林、恐怕已经冻得够呛的全连战士们都会窝囊死。 刚才那辆摩托车,是从东山口那边过来的,开往的是文城方向。送信?还是巡逻?还有,那一根一根的电线杆子顶上,架设的应该是电话线,这就意味着,山内山外的日军,可以迅速地使用电话通报敌情。 出征之前,吴子健们估计东麓的黄岩口不会有多少日本兵,而且注意力一定是全瞄着山口外的丰店——5连突然从山内出击,打他们背后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的概率是极大的。然而,没有料到的是,日军竟然在山内的这条有电灯照射的大路上设置了严密的步哨,而且有电话线通联。仅仅凭这两点,原来的对小榆树山内日军兵力的估算,就必须推翻了——看这架势,山内会屯有大批的日本兵!贸然出击,不仅不会帮到守丰店城的391团的忙,还会导致全连遭受重创。 可是,日本人在这兔子不拉屎的深山里,驻这么多的兵做什么?吴子健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一疑问,还没容他与自己的部下商讨,李天林却突然开口说道: “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动手——你听,丰店城那边没有枪炮的动静,说明守城的和攻城的都睡觉了。现在咱们一开火,鬼子肯定全冲着我们来了——要打的话,只有等到明天,日本人忙着攻城,咱们再趁机干它一家伙,捞一票就走!” 吴子健静静地听着,觉得如果不甘于现在退走,也唯有如此了:“可是,部队没带宿营的装备,在这大山里过一夜,明天早上还不冻硬了?” “那咋办?克服呗,大伙抱团取暖。要不然,就只能窝窝囊囊地原路返回河口村了!” 于是,命令传递下去,5连两百多人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原地宿营。期间,下方公路一辆三轮摩托车又轰鸣着从文城方向开了过来。吴子健判断,这应该是同一辆摩托车,肩负的是往来巡逻任务——因为既然有电话线,那么传递消息显然没必要派摩托车这么短时间内地跑来跑去。 好家伙,不仅有沿途的固定步哨,还要用摩托车流动巡逻,用戒备森严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命运似乎就是来给徐旅二营5连的这次行动故意添堵的,指战员们寻找着尽量背风的地方,迷迷糊糊地休息了不到一个钟头,队伍尾部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骚动:两个奉肖俊平之命、从河口村赶来的敌工队员,顺着南麓的隐秘山口一路追踪,终于找到了5连。 他们带来的最新情报令所有人目瞪口呆:丰店国军已经失手,日军大举进城了! 吴子健险些怒吼起来。那两个敌工队员,有一个就是被副队长陈栓柱从丰店南郊派回河口村紧急报信的,他亲眼目睹了大队日军从洞开的南城门进入丰店的场面。这不由吴子健不信。 “奶奶的,391团不是很能打吗,怎么连一天都没能顶住?!”李天林愤愤不平地小声嚷嚷起来:“还联军、联合作战呢!自己抬屁股说跑就跑了,把老子给晾在这山沟里喝风!——副营长,咱么也别在这受罪了,赶紧撤吧。” 已经冷静下来的吴子健,仍在琢磨着这情报的准确性。他必须相信自己的敌工队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