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坐下。我特地看了一眼,张扬,岳洁以及那个男人都已消失在方才的位置。 方晓双手支在膝盖上,他的头深深地埋进了两膝里,几乎要垂向地面。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我甚至想要离开,让他一人静静。当我正有此意的时候,他开口了。 “我觉得好累!”他的声音很疲惫。“太累了!”他又说。 “嗯,我懂。”我试图安慰,但无法组织出有分量的语言。 “生活没有了方向,所有的方向都是未知!” 我沉默地倾听,眼睛望向医院里匆忙赶过来的病人家属,以及偶尔拖着缓慢脚步穿着病号服的几人。 “坚持是有意义的吗?我不确定!”方晓抬起头,他没有看我,我觉得他在宣泄,面对一个陌生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吐出他承受着的此时凑近在他眼前的这种生活的重力。他的情绪因为凑得太近而失控。 “我尽力了,公司所有的盈利都挪到了这里,房子卖了,林笠牺牲自己,她为什么还不醒来?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她到底能不能醒来?”他像是喝醉了一般呢喃着重复的句子。“我们的生活像一滩烂泥!” 他转头望向我,他的眼神满是困惑,似乎想从我的嘴里索取一个答案,一个陌生人的口中索要一句答案而非安慰。 我感到很为难,搜刮不出我认为恰当的语言。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们会怎么做?”我毫无同情心地反问他。 他没有说话,又低下了头,:“林笠会坚持到她断气的那一刻!” “那你呢?”我问。 “我是她的父亲!” 我们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我感觉自己有些残忍。这时护士站在门口叫我们,说老头醒来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挂完点滴,让我们去身边照看一下。 我起身去找老头,把方晓一个人留在那里,我觉得他需要更多屋外的氧气。 老头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面色依旧苍白。我担心地询问他有没有好一点,结果他开口的第一句让我讶异不已。 “花了多少钱啊?” “这不重要!”我说。 “多少钱?”他低喘着问我。 “一会我会把单据给您,但我觉得您不必着急先关心这个问题。”我有点生气。 “不关心这个,关心什么?关心自己会不会死啊?”老头苦笑。 “嗯,这个是应该先关心的问题!” “哎,谁让我你们给我送来医院的,又是一大笔开销。”老头不满地埋怨我们,我甚至无言以对。 我试图转移话题,“您这样多久啦?” “好多年了,老毛病了,喝点糖水,睡一觉就没事了。” “可是您晚上睡在院门口。” “是啊,这次没有控制好时间。” “什么?您晕倒还能控制时间和地点吗?”我大为不解。 “那个钱,我过段时间给你行不行?”老头又惦记钱的事情。 “钱不是很多,不给我也行。” “啊?哦!行!” ……我又再次失去了语言能力,甚至失去了思考能力,今天晚上一次性碰见了太多的事情,我一时消化不过来。 老头点滴打完,我扶他到门口,方晓与我一同把老头扶进车里。我们没有管其他人,直接开车回去。当我们回到小院,刚一开门,经过前厅,就看见阿公只身坐在院里的长桌边。他闻声站了起来,昏暗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紧皱的双眉满是愤怒。 他走近我们,突然扬起拐杖敲在老头的胳膊上,我和方晓都惊呆了,无法读懂阿公的此举。老头乐呵呵地跟没事人似的。 “我不要紧。”他佯装欢乐,但有气无力的语气出卖了他的伪装。 “你缺钱吗?老命这么不值钱啊?”阿公严肃的关切让我着实有点感动,却又有些不解。 “缺啊,你给我嘛?”老头又乐呵呵地说,像在撒娇似的。 “我给你。” “那你先把医药费给她。”老头厚着脸皮指了指我。我跟方晓都互相投递询问的眼神。 阿公又敲了老头一棍子说:“给!”他斩钉截铁地说。 阿公让我们去厨房把他吩咐婆婆准备的菜端到院子里来,我和老头都纷纷为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感激不已,方晓称自己太累先上楼歇息。阿公坐在我跟老头的身边望着我俩这一老一小的狼吞虎咽。 此时,我满脑空白,只有眼前这香喷喷的红烧肉和牛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