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离洛出声有请,苏星她们进屋。 屋子确实不大,客厅两丈见方,只比寺庙的“方丈”室大一点。 屋子靠后一半放着两张床,显然一张是韩离洛的,一张是丫鬟的。两张床顺着直角墙面的两边摆放。床都很小,只够一个人躺卧。 屋子前头这一半稍微大一点,放了桌椅板凳、餐食具和其他用物。烧火做饭,是在屋子的另一边。 苏星她们扫过一遍,跟着还没等她们说话,韩离洛首先就红下了脸来。 因为韩看到了苏星她们眼神上没有半点欢喜或者欣慰的意思,显然是觉得这屋子太小,哪里像是蒋家这样做买卖的有钱人家住的房屋。 说得不好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韩离洛做过几年的堂主,而苏星却是刚做了几天,但韩一来犯错,二来眼下处境不佳,自惭形秽,所以一点堂主的派头都没有。反而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苏星正色道:“不是我挖苦你,这个姓蒋的看来对你真不怎么样。他家酒楼客栈都有两三家,竟然让住这样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是山里的穷苦人家呢!” 韩离洛更加羞愧,完全说不了话。 本来韩能做到堂主,说明她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女子,反过来说,她是很要面子时,是不甘心被别人看扁或者是说扁了的。 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加上她一路过来所遭遇到的落魄与辛酸,她是真的没勇气,也没资格说什么能证明她能力或者能耐的话了。这大概就是所说的事实胜于雄辩。 当然,这里的情况是韩离洛遇人不淑,或者说她因为当初对蒋文杰的错误应对,而遭受的恶果。 因此,白衣女中的一个愤然道:“这姓蒋的真不是人!你为了他,怀了他孩子,被教派责罚,驱逐出来,受委屈,受屈辱,他却让你住这样的地方!他还是人吗!” 苏星认真道:“那姓蒋的现在在哪里?” 韩离洛道:“可能在他家里。他说我还没正式迎娶过门,他父母不让他把我接进他们家去住,他没办法。” 纪晓云道:“你这就信了?我倒觉得那是她对付你的借口。”显然,纪晓云她们心里都感到不痛快。 苏星道:“我们是刚才碰巧进了他们家的酒家歇马吃饭,跟着又碰巧偷听到酒家伙计在后院谈论你的事,才知道你在这里的。” “如果不是这些巧合,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才能找到这里。按照他们说的,而且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那姓蒋的可能等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要你。” 韩离洛眼圈通红,说不出话。她心里可能已经想到了这些,因为她看上去没有什么精气神,整个人郁郁寡欢的样子。 苏星道:“你知不知道他已近有妻室和孩子了?”韩道:“我才跟他好时,我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 苏星道:“他当初有意瞒你?”韩低着头,脸色动了一下,显是在默认。 一白衣女道:“真是可恶!”另一白衣道:“这样的人,真该杀了!” 苏星道:“你怀孕多久了?”韩道:“一个多月。”苏星道:“你想帮他生下孩子来么?” 韩道:“我回不了教派,也不敢回父母家去,只能在这里。”韩这句,说的是她现在的真实处境,显然她心里委屈,心里苦,却没有办法。 她像是走投无路了。 那性子烈的白衣女又道:“把这男的一刀宰了,然后离开这里,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帮着你一起养!” 另一白衣女也道:“对,我们帮你!” 韩离洛感于对方的话,忽然落泪,道:“杀了他有什么用?已经换不回我失去的东西了,我也不会再开心快乐。” 韩离洛说得很认真。众人微微一惊,像是明白了什么。 韩离洛所说的“失去的东西”,应该包括她在教派打拼得来的身份地位、她遇蒋文杰之前,完好的身子、她在此之前的体面与尊严。确实,这些东西,短时期内,甚至有的一辈子都要不回来。 静得一下,苏星道:“山雪教主既然偷偷让我们来找你,肯定有她的安排,或者她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韩的眼泪不小心掉了下去,忙举袖擦拭。完了道:“小雪这个主子不错。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生一世跟着山雪她,这世间的其他事情,我已经看透了。” 韩离洛年龄比山雪大八九岁,所以她称呼山雪为“小雪”,是亲切,是她这一刻对山雪的真实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