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缓缓展开的整个世界,被一条笔直的线非常严格地切成了两半。 这条线几乎是一条真正数学意义上的严格一维直线,纤细到通过肉眼根本没有办法估算它的宽度。 它就像画素描的时候用软铅笔在纸张上做的辅助线一样,从两个人正在坐着的地方向着他们正面对着的方向前后伸展开来,永无止境地向远处蔓延。 与已经习惯了在地球上看“有终点的”事物的人类来说,这样一条真正在平直的几何空间上延伸到无限远的直线会让我们感到深深的恐惧。 因为它连接着我们的位置和无穷远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们,远方的黑暗和未知总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抵达我们眼前。 反过来说,如果没有这种参照物或者可以让视野停留的地方的话,人类不会有“空间”的概念,向着四周延伸的空间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四周无穷远的空间就像一堵墙一样把我们保护了起来。 这条细线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机制散发着似有似无的微光,它只能照亮周围一小圈范围。而更远一些的位置的那点微弱的光线人眼的感受器就接受不到了,就好像它真的被黑暗所吞没了一样。 这种时候人脑会不由自主地想象,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突然冲出来。 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对黑暗、神秘和势能的恐惧很有可能是根植于人的基因里面的,因为在通常情况下这些要素都代表着危险。不怕它们的人大概在新石器时代的曙光到来之前就已经全都被自然选择给淘汰掉了。 宁雨安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四周的黑暗,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刚刚跪在地上的时间有点长了,腿有点麻,便向后挪了一下换了盘腿坐的姿势。 她仔细盯着远处,除了发光的细线照亮了的区域之外,周围的颜色并不是五彩斑斓的黑,而是真正的纯黑,没有任何可见光的光子从空间中投射到眼睛里。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敢站起来。 这个黑色是因为空间中没有任何可见光光源,这是由于由于光子本身是闭弦,新旧空间中的光子不能通过交界面进入这里。 只有引力能够通过交界面与另外的世界发生相互作用。 宁雨安就这样捏着方成的胳膊坐着看了十分钟,把方成的神经系统给捏麻了。 但是他倒是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和熟悉感。 这种熟悉的体验让他好像回到了中学时代和青梅竹马一起上下学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就经常被捏。而到了今天经过连续不断地刺激胳膊的痛觉感受器已经开始失效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触感。 “话说......可以松手了吗......” “啊,抱歉抱歉.....” 从口气里似乎听不出来是不是真的抱歉。 她转头看了一眼,把手探过来轻轻抚摸了几下刚刚捏的地方。 “没事,不疼,已经习惯了。这个力道也就只有之前平均水平的155%左右。” “诶,你怎么还有零有整的。”这个声音已经比之前的沙哑嗓音好听多了。 宁雨安说话的时候很浅地笑了一下,被方成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把盘着的腿并拢到一起,在身前向着身体右边曲起来。然后顺势轻轻一歪就把左肩膀倚靠在方成的另一侧肩膀上了。 “所以现在要做什么呢......” “嗯......你已经适应了吗?” “还行吧,虽然确实有点吓人,但是这样子靠着也不是很害怕。” 说完方成感到自己侧面的压力又变得大了一些,不过压强却并不大,毕竟接触的位置大都很柔软,交界面的面积还是很大的。 “你要是害怕的话,还可以接着抓我......” 说着方成微微动了一下左胳膊,伸出去大概三十厘米远,手指最尖端的位置就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斥力和一阵刺骨的冰凉。 方成稍微用力按了一下,交界面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他把手掌收了回来,犹豫了一瞬间之后攥紧了拳头猛地向着黑暗中的墙壁砸了过去。 伴随着疼痛感奔涌而来的是在眼前展开的漫天星辰,虽然它们的亮度比在地球看上低得多,但是对于已经把瞳孔放到最大的眼睛来说仍然清晰可辨。 没有了地球大气层的折射,空旷的宇宙中那些遥远的光点并不足以照亮黑夜,但是却仍然能给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