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把一颗小石头踢进了清澈的河水中,仔细观察着河中的水草,水面上又一次浮现出了数张令人不快的陌生面孔。 你的名字是什么?他忍住不这么问。 如果知道的话,他也就不需要钓了。 “你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他根据对方的南部口音和一双鞋帮上有品牌商标的窄口靴判断他肯定曾是个奥贝伦居民,生活的时代不会距离现在太远,因为商标下方附了“自烈日130年”字样。 “我不知道。”钓鱼人回答。 “钓上你的名字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如果不钓,什么都不会发生。”钓鱼人熟练地在空气中完成了收杆、挂饵、抛竿的一系列动作,重新弯下腰,用手肘撑着大腿。 恐怕,这就是在梦者之屋忘却姓名的下场,失去脸孔,永远留在这里重复着寻找名字的过程。瑞文环顾河边小镇,有人在街道上来回踱步,低着头,仿佛要在地面上寻找什么,有人在来回翻找巷道间的杂物和垃圾桶,还有的并不急于寻找物品,只是坐在街头一个劲地吃,怀里抱着许多黑面包和白面包,希望能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夹在面包中的名字。 每个人都在机械性地重复寻找名字的举动,每个人寻找的方式都不一样。瑞文在他们之间走动,观察他们的着装,发现着装风格都围绕在限酒令时期之前,这并不难理解,因为侦探公司在那之后不久就禁止了梦者之屋的鲜花流通。在那段时间之前,应该存在着不少民间探险者。 在神秘学中,名字是一个特殊而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被主人认可的名字相当于小半个具备神奇特性的标记,其中以家人起的第一个名字特性最重。小部分学说认为那个名字并不来源于命名者,而是某名上位存在于命名者脑海中灌输的灵感和意念,类似于一种形式上的异语,是对抗自然恶意的第一重保护。这相当于以另一种方法诠释了为什么奥贝伦孤儿容易早夭。 在这里,失去了名字意味着失去原来的自己,意味着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有好心的后来者愿意解放他们,大概率也是徒劳。他们没有脸孔,而在现实中的尸体估计早已被收尸人掩埋,连个墓碑都没有。 这条小街是他们建造的?还是在他们到来前就有的?后者可能性较大,目前自己看不出这群人有自主去干其他事情的意愿,这些店铺相对周围的草叶而言就像一个个小火柴盒, 现在,他想去找一个人,那天在某间商店里很不礼貌地把他说成一只鸟的家伙。现在他脖子处的羽毛已经长成了一圈不错的柔软围脖,在空调风口下枕着相当舒服。 那是一间没有招牌的杂货店,门框上挂着几串晒干的香草和糖果袋,靠近玻璃门的架子上整齐地排列着鸡蛋和毛线球,所有东西都不按照分类逻辑整齐排列着。 “呱。”他在推门进去前面无表情地学了声鸟叫。 这种荒诞的场景拍进电影里恐怕不太行,他在心中想着。 柜台后坐着的是一名女性,身穿近些年流行的高领宽松白上装,形象与当天尖锐的声音相吻合。瑞文只希望她的声音在恢复正常后不会再像抓挠黑板一样。 “您还记得我吗?”进入店里,瑞文下意识地换上了那张针对体面女士的面具。一般情况下,直视对方的鼻头是交流时的最好做法,眼神相对容易让人感到压迫,而看着嘴巴容易被对方的滔滔不绝催眠。眼前的女士没有脸,他也不确定看哪里好。 “噢,当然记得你。我当时说了些什么来着?”无脸女人不确定地支了支“下巴”。她的声音还是很尖。 “羽毛。”瑞文玩着自己脖子上的一小撮羽毛,环顾杂货店内的货架,发现每样货品上都标注了一个名字:莫丝、霍金斯、马克...... “您在贩售外面那些人的名字?”他皱起了眉头。外面那些无脸人费尽心思寻找的东西,在这里却有几百,上千个? “是的。问题在于,他们不知道哪个是属于自己的,而且也没有钱,没有能用来交易的东西。” “你这里收什么?”瑞文随口问道。 无脸女人作出仔细端详的动作,然后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 “一根羽毛就行。” 这么便宜?问题是我要来也没用啊。就算我买下了霍金斯或马克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