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病友(1 / 3)

瑞文强忍着不听话的植入物给宿主带来的身心双重折磨,脸颊发烧,翻身跃下屋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邦克,这位表面上的绅士,别人口中的半个疯子。  不知怎地,他突然看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沧桑感。  近看之下,这人的脸色的确明显写着“有病”两字。  他的脸部轮廓瘦长鲜明,眼袋微微发黑,嘴唇和指尖缺氧发蓝,可能是害了肺病或哮喘,但这不是他身上最主要的祸根。有某种东西正由内而外瓦解着这人钢铁般的精神,由最深的地方开始,因而他的表面部分依旧完好从容。  也许这就是异语侵蚀的副作用,这人能撑到现在着实不容易,也许是因为他对某种事物的信念甚至是执念,或者一位爱人,一根长期的情感支柱。  “瑞文。久仰您的大名。”他主动和对方握了握手,试探了一下对方的机械手臂,差点没被烫伤手心,它们滚烫无比。  “邦克。感谢您的协助。”对方彬彬有礼地重报了名字。  他在“营业模式”的时候会带上一点新德市南部口音,这我在那天他独处时一点也听不出,瑞文心想道。  这多半是为了迎合上司的喜好,新德市南部口音被认为是企业家和银行家的象征,而在此基础上压低尾音则是低人一等的象征。这人很会选“面具”。  “您接下来有安排吗?我有些事情想聊聊,这涉及到一位和你我皆有牵连的客户。我们可以去硫磺山,离这里不远,我请客。”瑞文有意无意地将姿态又放高了些,观察对方的反应。  “十分荣幸,我可以备硬币。”邦克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他很清楚中下阶层的待客之道,知道一方请客另一方备小费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不拘谨,但为人比较低调,的确像从最底层爬上去的,瑞文暗忖道。  如果对方出身中产或以上,面对陌生人,多半不会爽快应邀。  而若非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也绝不会与陌生人配合得如此从容。对方在此之上还拥有压倒性的经验,老实说,是个不错的学习对象。  硫磺山酒吧刚开门,男酒保斯考特把挂牌和几张庆祝限酒令废除的彩色画报挂到门口。这家酒吧是城郊最早区分吸烟区和无烟区的,其中的吸烟区是一个大型独立空间,而无烟区则是几个独立宾馆式包间。  “嘿,一个多月没见了吧,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这是混得风生水起了?”  “而你和我上个月离开的时候一样,在擦杯子。”瑞文不经意地调侃道。  这个地方几乎一成不变,同样的小费箱,同样难听的收音机,甚至还是同一首歌。而自己和上一次来的时候完全是两样子。  “不一样,我的孩子要准备上学了。”斯考特带着一丝自豪地说道。  “不错啊。给我酒单,再给我一个空杯子。是那所半工半读的吗,叫什么擦鞋学校的?”  “是威格制鞋学校。”斯考特略带不满地嘟囔道:“而且他们教的也不是擦鞋,而是制鞋、鞣革、写作和算数。”  最后,你的儿子会毕业,在威格制鞋厂里获分一个职位,最好的情况能当到文员,月入4000烈洋左右......瑞文默念他没说出口的下半句。  坐到吸烟区的靠窗位置,他点着了自己的铅灰色烟斗,浅浅吸了一口,低声念出了“愈合之触”,先是复原了自己的左手,然后双手盖住空杯,静待片刻,得到了一杯红配绿的怪东西,几种基酒和几种配料被乱混进了一个杯子。  大概是昨天打烊前斯考特的即兴特调。  他浅尝了一口,呛得实在无法忍受,赶在异咒效果结束前把它回溯成了一杯“祖格尾巴”。  胸口那条缝线他目前不敢乱动,生怕一动会让胸腔内容全跑出来。  邦克从衣袋中拿出一支南部卷烟,问自己借了个火,从带金边的那一头吐出一口浓烈辛辣的烟雾。  瑞文清了清嗓子,把不自然的咳嗽声藏在了里面。连着两天一点正经觉没睡,中途做了个勉强算“昏睡”的手术,现在被烟一呛,自己反而清醒了起来。  现在,他希望能在和这位“黑日”先生的闲聊中了解几件事情,一是他4月8日拜访格林达的具体原因,二是关于自家“上司”被劫了的那笔赏金。  第三,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多了解一下“白铁”这个异咒派别,还有上位存在的启示。  对于第一个问题,邦克作出了这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