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孟天海反问:“你们知道诸圣在祸水的布局像什么吗?” 他自己回答道:“像一张蛛网。像我一样的,被贪念所驱使、所捕获的,就是落在蛛网上的飞虫。而莲华圣界,就是那只不会移动、不会说话,被动进食的蜘蛛。蛛网吸干飞虫,供养蜘蛛。在漫长的岁月里,自作聪明的不止我一个,自以为找到了历史答案的,不止我一个。在我之前,在我之后,都有人打莲华圣界的主意,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被这张蛛网捕获了,也都无一例外,成为血莲圣界的养分。” 吴病已道:“你是唯一的例外。” “我像那些死去的飞虫一样,被莲华圣界困住,成为诸圣的囚徒,只能静待被吸干的那一天。但我并不甘心。我是孟天海,我怎能甘心?即便是诸圣的布局,也不能叫我引颈受戮!” “所以我……把自己炼进了血河!” 孟天海看向仍然悬停在血河上方的云梦舟,笑了笑:“你们以为血河是我的类洞天之宝吗?” 血河忽然掀起滔天巨浪,一时席卷梦境,吞尽云气,把洞天宝具云梦舟,狠狠拍落下来,卷进了河底! 他这才平静地说道:“不,它即是我。” 宋菩提脚踏金桥,以绝巅之力操纵云梦舟,在血河之底,抗争四方浪涌,一时并不言语。 而孟天海神态轻松,继续道:“我和我的血河,是莲华圣界的供养者,但反过来,也成为莲华圣界的一部分。为什么五万多年过去了,我还活着?因为莲华圣界还在,它的构想从未破灭,它的未来正在实现。但你们应该明白——莲华圣界真正成就的时候,就是我彻底消失的时候。” 他抬起眼眸:“我必须要努力供养莲华圣界,不然血河就会干涸。可是我越努力,我就越靠近永恒的消亡。你们知道这种感受吗?你们能够想象这种感受吗?这种感受,我咀嚼了五万年。每一天都很漫长。” 阮泅立足星河,慨叹一声:“仅从意志力来说,你孟天海堪称不朽。” “谢谢。”孟天海道:“但我所求,是永生不死,身魂不朽,你这不算在夸我。” 他以诸圣囚徒的身份,被驱赶着开拓莲华圣界,五万四千年来无一日放弃,直到今天才把握机会,一举脱身。 五万年沧海桑田,五万年时代更易,五万年天地翻转,而他五万年都在对抗诸圣之局。 若抛开他在这过程里所作的恶,这段经历几可称为传奇。 而在这段经历之前,他已经靠近过一次传奇了——他曾与仙帝争锋。 陈朴长吁一口气:“所以你布下了这样一个局。让我们以为你已经把莲华圣界据为己有,让我们千方百计斩断你和莲华圣界的联系,把它从血河之中抢出来,从而助你脱身……所以你需要强大的对手,你怕我们做不到。真是好算计。” “这五万多年来,我尝试了无数次。天下万种源流,万宗万法,我全都尝试过,也全都失败了。天衍局里无穷的变化,唯独不会出现我的未来。诸圣遗局封锁所有,告诉我未来是死路一条。我独自一人,与诸圣对弈,单方面的对弈。我不觉得孤独,也不觉得枯燥,或者痛苦。我只是尝试,一直尝试。直到我不再呼吸,不再有意识。” 孟天海张着双手,像在拥抱过去:“在最接近失败的时候把握了成功,这种感觉,真是美妙啊……可惜这个时代里,诸圣都不在。如今我小胜一场,也无法同他们分享喜悦。” 他扭头笑道:“我打算灭百家道统,以还此报,诸位以为如何?” 陈朴只说道:“莲华圣界就要成了。” 剥离莲华圣界,孟天海的确设局获得了自由,但他同时也失去了与莲华圣界连成一片的关系。 所以陈朴这句话是在问——你还能活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