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分开了。 长相思贯穿胡少孟的身体,将他整个人带回马车里,又将整个马车压塌,直接贴到地面上。 驾车的马儿受惊狂奔,拖着缰绳和几块木板,嘶叫着远了。 姜望就竖握着长相思的剑柄,半蹲在胡少孟旁边,正要将他彻底杀死。 “且慢!” 胡少孟咳着血喊道。 刚才他极力腾挪,才稍稍避开要害,没有死在当场。但此时也生死操之人手,姜望道元一卷,他便无幸理。 姜望心念一动,直接以剑气撞破胡少孟的通天宫,将他彻底废掉。 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确——我不妨听听你要说什么,但不会给你半点机会。 修为被废,胡少孟又喷出一大口血。 但他好像已经有所准备一般,用力地呼吸着,用力地说道:“在我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我不会答应。” “我跟你交换!师门的秘法我没办法外泄,但自己另外获得的秘法却不在血誓之内。宝光决,你觉得怎么样?这是我早年一次探险所得,我就是用它发现的天青云羊。” “什么事情?”姜望补充道:“你的人头我已经承诺了别人,不可能饶你性命。” “竹碧琼吧?那个蠢女人,跟她姐姐……”胡少孟骂到一半就止住,不屑于为她们费口舌,转道:“我不求活。修为都没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看着姜望,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怪异的笑容:“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我爹……你能不能别杀他?” “我没打算杀他。” 人们常说斩草要除根,又常说祸不及家人。 终究只是每个人给自己行为所寻找的理由和依托,哪有绝对的对与错。 对姜望来说,他的确不打算杀胡由。 没有这种程度的恨,也不在乎其人有可能的报复。 一个半截身体入土的老人,既无天赋,又无时间。杀他不能添一分心安,留他也不会多一丝紧张。 行事但求遵循本心。 “这更好。”胡少孟喘着气,继续说道:“我怀里有一颗留影石,在我死后,你放给他……放给他看。就这一件事,换不换?” 这是小事。 宝光决姜望现在还不知价值如何,但从天青云羊来判断,就不会太差。 “我答应。” “你是个……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你说的话,我相信。” 胡少孟勉强把宝光决背诵完,对着姜望,又那样怪异地笑了:“杀了我吧。然后,给他看。” 他最后转回视线,看向天空。 似乎看到了许多张熟悉或陌生的脸。 有被他始乱终弃的竹素瑶,有被他暗算夺宝的同行师兄弟,有被他灭口的那些无辜,有些人对他情深义重,有些人对他暗怀鬼胎。他也曾真切的被爱过,真实的被恨过…… 最后,是大雪纷飞的天气里,两个手牵着手、站在房门内的身影。 一男一女。 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娘亲。 “你们……好像都很恨我啊……” 他这样呢喃着,笑着。 感觉到一缕凌厉的剑气,将他的心脏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