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里杀出,疾飞而来。 其声近于吼叫,如轰雷阵阵。 那被络腮大胡覆盖的黑脸,都瞧出了黑中带红的颜色,可见的确是拼了命地往这里赶……而又一次迟来。 他看到了姜望,看到了赵汝成,还没来得及欢喜,便反手拔出送丧锏,怒对半夏真人! 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老三和小五的敌人,就是杜老虎的敌人! 半夏这一下怒气真是无法自抑。 太放肆! 一个道属国的小小将军,竟敢公然与他这个道宗国的真人对垒! “虎哥!”却是姜望忽然一个转步,走到了杜野虎的身前,消解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拳砸在他的胸膛,发出砰的一声响:“你刚才吼似雷鸣的这番说辞,可不像你的手笔。” 杜野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敏锐地接收到了老三的止战信号,顺手把送丧锏往上抬,便用这重锏挠了挠头,憨声道:“黎剑秋的词。” 半夏真人一时无处发作,也就顺势一叹:“当年庄承乾还在的时候,就是我牵头让他加入的道属国,他转头就拜了玉京山……如今竟然绝嗣,真是让人唏嘘!” 靖天六友坐镇靖天上府,自然是正统的帝党。 而庄承乾当初前脚被靖天六友引进道国,后脚就上了玉京山,录名玉清金册,说得严重点,几乎是一种背叛。 当然,同在道脉,同属道国,这话不能公开说。 被庄承乾哄骗的人太多,半夏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他这也是在表态,他当年就跟庄承乾不对付,现在也不会管庄高羡的身后事、身后名。唯独一件事——庄国是道脉的庄国,庄高羡活着或是死了,这件事情都不会改变。 杜野虎咂摸出味道来,不由问道:“上真,既然庄姓皇族已绝,庄地庄民,将何去何从?宗国将予何治?” 这会他倒叫起上真了! 半夏指而笑曰:“彼辈前何倨,后何恭也!” 赵汝成不忿道:“我二哥倨而为友,恭而为民!这难道可笑吗?” 半夏愣了一下,而竟对着杜野虎低头:“将军真性情也!是贫道错了。” 杜野虎后退一步,以避其礼。 半夏真人抬起头来,又道:“就在刚才,西天师已与墨家真君鲁懋观缔约,庄国边军退出锁龙关,庄雍重新以祁昌山脉为界,两国回到道历三九一八年之前。自此修好,互不侵犯。” 韩煦亲自出手,搏命消耗庄高羡,又以大军陈境,又请动了墨家真君鲁懋观,当然不可能全无所得。 而景国西天师余徙亲临,也是断不可能失了庄国的道统。 如此结果,其实可以料知。 半夏这时候又看向姜望:“我不喜欢你,所以这个问题我本不想问你。但天师有命,我不得不问——值此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之际,你是否愿意承担责任,庇护庄国百姓?” 令人意外! 余徙竟有此意。 偌大一个庄国,庄姓皇室三百年基业,竟就这样落在掌心! 只要点点头,便能攫取。 这真是最彻底的复仇了,杀庄太祖,杀庄高羡,最后更是夺其基业,据其社稷。 但姜望几乎没有思考的过程,便摇了摇头:“我观庄境周边,唯韩煦算得明君。掌权短短数年,已使雍国脱胎换骨,吏治清明。我自知才薄,怎么做也不会比他更好。若让我做主,为庄国百姓计,我会使庄归于雍,重弥百年之好。” 半夏肃容:“庄国必须是庄国。” 姜望没有什么波澜地道:“我和庄国的缘分,随枫林城域一起沉陷,随庄高羡一起死掉了。” 半夏虽然敌意不消,却也有些好奇:“真就不心动?你可知若得庄国社稷,有国势相助,你的修行将一日千里,有可能追赶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真人,甚至超过太虞?” 如果说在今天之前,太虞真人还是不可逾越的神话。 在见证身成三界的姜望之后,半夏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冲击这个神话的资格。 而庄国今日虽然国君国相大将军都身死,但百姓军队都在,未伤国体根本。姜望若能填进来,正位庄国之主,绝对未来可期。 这对景国对姜望来说,应该是两利的事情。 有了姜望这样一位绝世之才为君,庄国社稷可立止飘摇。有了景国的庇护,姜望从此也不必东奔西跑,大可岁月静好,安心冲境。 为何他竟毫不意动? 半夏真人看着姜望。 而姜望只道:“李一从来不是我的目标。” 李一都不是目标? 真狂徒也! 半夏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或讥或嘲或者羡慕…… 惜乎赵玄阳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