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沥醨又继续在老道士的道观里住了一阵,临走时,他状似有些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道爷喝酒吗?”然后,嬉皮笑脸地被那和他熟稔到没边儿的老道士扫了一浮尘。 从老道号称是青山的小土丘上下来,沥醨又随便钻到一座山里去了,这一次,一定过了更长的时间,这次他也知道,当他再出去时,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了。 其实,他们就在他喝酒的时候,一个一个跑掉。 可至少,不用亲眼看着,不是吗?只要把最漂亮的东西记好。 这一回,他记住了姓,虽然还是没把名字知道。 沥醨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真的醉了,但这次他藏的极好,一定弄不出像传说那样的怪谈乱状。 再后来的一段时间,沥醨还出去过几次,但都没仔细做什么。 他成了游戏人间的一个,并不频繁,也就并没什么大事好说…… “你喜欢让人发愣,是从那里开始的?”听到沥醨一句随意转转带过了几百年时,荈沨终于忍不住要插话,他先选了一句奇怪的话。 “哎?”沥醨转了转眼珠,想起来了这发愣的出处,“你比那老杂毛好看多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一问,唯有指尖心虚地在袖口磨了磨。 “告诉你,送酒是一个传统。”深谙转移话题之道,沥醨笑得好像有秘密,荈沨抬头看他,看见那两颗眸子和水中泡成最饱满的乌梅神形兼像,散发出又酸又甜的味道。 “你也在卖关子了。”荈沨笑着打算不理他,先扯自己的问题闲话。 “那你四处行走,真的出来不告诉人姓氏吗?”在人群之中,这样会很奇怪吧。 荈沨话音刚落,只看见沥醨将竹叶抛在空中打了个转儿。 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呢。 “说呀。随便加一个呗!王啊,李啊的,反正它们有那么多人,不在乎我暂时投靠一下,总不能说我立场不坚定。”这语气像极了一跳一跳的铜豆子。 荈沨知道沥醨肯定不会有姓氏,却不知道他敷衍起人来如此的漫不经心,而且,又似乎胡搅蛮缠。 “你还姓过李?”荈沨觉得这个读音有点神奇,而某人此刻的气焰,似乎更是神奇。 “怎么了?我们的名超脱世俗,无姓可配。”沥醨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弹着坛子,状似不经意,使得这话显不出太多的傻气。 但细细一想,这话当真是豪气得过了头,和天下第一一样,都是自大。 荈沨不理睬这种没事找事的自卖自夸,但自己琢磨了一阵,倒是有一点认同,沥醨的名,大概加什么姓,都不如原来独立于天地的样子好听。 好像,他说的是“我们”?用目光绕了沥醨整整一圈,荈沨突然寻思开来:要不要谢谢他,连着自己一并夸。 “记不清事情,大概也没有什么出彩人物了……那地方呢?”荈沨还是选了继续问下去。 快问清楚吧,他还要接着听故事呢,总觉得,沥醨还差了更大的一段没讲。也许这就是,上窜下跳的心情? “我能去什么地方呀……”沥醨把自己的声音拖出一种老生常谈的感觉。 在屋顶上走习惯了,真的是留意不到那些地方的名字,沥醨搜肠刮肚想了一番,他能凭听觉分辨出来的,还是不过那几个地方,而若只说新鲜的,驿馆,青楼,还有新添的一个,学堂。 起头的那两个地方,是沥醨主动去的,不过到了此刻,他也只有几分印象,觉得一处严肃正经些,而另一处花花粉粉,他那时几乎是溜过去了,真的不明白,自己何以做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