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被迫退位后,便徙居至洛阳皇城以西的上阳宫。虽说此地是软禁她的地方,却不失为一个颐养天年的绝佳之地。可女皇整日里精神恍惚,时常一人呆坐在庭院,更不愿同人说话。眼看着大权旁落,众臣背弃自己而去,她时常在思考活着的意义。 虽然李显每隔十日便率群臣来探望她一次,说些嘘寒问暖的话,可女皇心里清楚,这只是新帝做给外人看的,如今在她身边,没有一个可说心里话的人,当然李显也绝不允许有人与她关系密切。女皇可倾诉的对象,除了几个宦官宫女外,也就只有护卫她的李湛了。李湛平日看守并不严,或是出于良心的亏欠,或是出于对一位年迈疲病老人的同情,只要女皇不离开这座宫殿,宫里任她自由活动。 她常侧卧在仙居殿门前出神,时而朦胧中看到丈夫李治向自己走来,时而回忆起她非常喜爱的两位男宠,时而想起她最为信任的大臣。从名分上说,她不是皇后,也不是皇太后,仍然以皇帝自称,号曰“则天大圣皇帝”。她虽觉得这个名号有些不伦不类,但这是李显钦定的,朝中上下也无人敢置喙。 一日,李显率文武百官前来看望女皇,并提起政务,只见女皇摆手道:“你现已是一国之君,那些国事就别再来烦我,你应学会独自决断。再说张汉阳、姚崇等人皆是治世之能臣,有他们在,我们大唐基业势必会稳如泰山。”李显见母亲提起张汉阳一众,本欲告知五王去世的消息,却被身旁的武思远拦下说道:“陛下,圣皇说的是,朝堂之事有我们担着,就别让她再操心了。这里风景秀丽,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为好。”女皇见状,对李显暗示道:“吾侄心思缜密,透识人性,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显,你要知人善任,别辜负这些大臣们的一片忠心。”李显会意,当即道:“孩儿明白,多谢母皇教诲!”言毕,女皇挥手示意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又犯困了,得进去睡会儿。”李显领命辞去,并对留在女皇身边的警卫李湛嘱咐道:“你要多留些心,看紧点,出现什么差池,朕拿你是问!”李湛躬身拜道:“陛下放心,这里有我担着。”李显走后,李湛来至女皇身侧报道:“圣皇,他们已经离开上阳宫了。”女皇躺在榻上回道:“知道了!你去歇着吧,我睡会儿!” 其实在李湛六岁时,便已被武曌看中,重点培养,之后更是被任命为正三品的右散骑常侍,还获得了河间郡公的爵位。李湛深知女皇待自己不薄,亦很感激。他一直视自己为大唐臣子,之前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参与兵变,光复大唐社稷,虽背叛了女皇,但也是出于对大唐的忠诚,只是心中一直对女皇颇有愧疚。如今做了警卫,护在女皇身边,也算是弥补了一些自己的愧疚之情。 李湛闻言迟疑道:“圣皇,您怕有所不知,自武李两家结亲后,武思远只手遮天,不断排除异己,朝中诸多大臣已遭其毒手,若照此下去,大唐社稷恐会毁在此人手中。”过了半晌,女皇应声道:“我早看出来了,我那侄子若论计谋,怕朝中无人能与之相较,可其心术不正,必遭恶果。我先前找人推演过,我大唐江山根基稳固,绝不会止于中宗之手。外面的事,与我现已没有关系,你以后也不必向我提了。”李湛亢声回答:“臣遵命!”随后他推门而出,向那些守卫叮嘱道:“你们打起精神,看紧这里,凡有外人前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擅自面见圣皇。”众护卫齐声应允。 人一上年纪就总爱犯困,到了晚上却又睡不着。尤其像女皇这样,执政期间杀戮无数,每到深夜,便常梦到冤魂索命,紧紧掐着她的喉咙,惊惧之际,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更动不了身子。故她常常彻夜不敢眠,待到天亮,阳气上升之时,方才睡觉。 一个雨后天晴的夜晚,正值午夜子时,女皇点着油灯,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她刚要躺下,忽听得殿门吱吱作响,起初并未留意,以为是殿外起风了,过了半晌,隐约看到门窗上有猫影掠过,吓得她连忙拾起身,大呼一声:“来人,快,快,护驾!”门外卫士听到女皇呼救声,即刻冲进殿内,见到女皇惊慌失措,他急忙将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方才回奏道:“启禀圣皇,屋内并无刺客!”女皇战战兢兢道:“我看见窗外有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