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画阵,卜算起叶流光的位置。眼看阵法将成,冷不防被一只布鞋踏乱。
“对不起!这里太黑了,我没看见你!”声音无比熟悉。
晏闻韶额角青筋一凸,便见将他认作山鸡的少女用手指胡乱填涂,偏在撒手起身的一刹那,土地灵光熠熠,都指向一个人。
偶遇一次是巧合,再三纠缠却是命中注定。
晏闻韶脸色微僵,有些不确定道:“……叶流光?”
少女惊诧:“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
内心崩溃之时,又听她问:“你在附近有看到一只鸡吗?”
叶流光手持一把菜刀逆光而立,粗服乱头,毫无女帝风范:“它吃了我的玉,必须尽快找到才行,不然我没法认祖归宗。”
晏闻韶面容彻底凝固:他炼化的那块古玉,不会就是传国玉玺吧?
“有没有可能,那不是鸡?”
叶流光眉心打皱:“又土又脏,受了伤性子还那么野,尾巴上没几根毛,不是山鸡难道是凤凰吗?”
“……”呵。
孟夏草长,万物竞茂,本是游山玩水的好时节,看着眼前一点王霸之气都无的少女,联想那化为虚无的玉玺,晏大公子觉得,他大概是可以准备安排后事了。
相对无言之时,少女也在打量他。
青年身形英朗,虽然形容略显狼藉,却依稀见得星眸挺鼻,叶隙漏下稀疏暖阳,俊朗的容颜仿若画出。叶流光不禁恍惚:“阿爹?”
她凑近他:“你好像,长得有点像我爹。”
晏闻韶眉棱一抖。
“不是说你显老,你比我爹好看。”叶流光步步紧逼,“你本来就长这样吗?”
二人越离越近,对上那近在咫尺的黑睫翘鼻,有规律的温吞吐息,晏闻韶一阵心梗,竟被逼得后退半步。
叶流光似要他放心,配合丢开了菜刀:“你躲什么?我只杀鸡,又不杀人。”
若是功力还在,晏闻韶早该点了她的哑穴。
心下却存疑:羲凰先辈不曾涉足珩洲,为何叶娆的夫婿会同他相像?
他调理许久,轻咳出声:“我名景韶,昨日经行此地,不慎将那妖灵逼坠山涧,姑娘遗失的古玉我可代为赔偿。”
叶流光不信:“也许还能找着尸体呢?我再找找。”说着甩下反应迟钝的男人,转身就走。
晏闻韶拖着伤势,急忙跟上:“实不相瞒,在下自仙乡而来,受天命指引,需成全姑娘宿命。”
叶流光回眸瞅他:“前几天那些天雷是你引来的?”
虽然满身尘土,晏闻韶仍玄乎道:“叶姑娘功业未成,天道自觉不公。”
叶流光嘁声:“说谎不打草稿。”
晏闻韶一路给她洗脑,虽然不能动用灵力,与生俱来的本事却没丢下,跟着小姑娘在山林内绕过几圈,始终没被甩掉。
叶流光边找鸡边皱眉:现在江湖骗子的武艺都这么高强吗?
晏闻韶旁敲侧击问:“那玉可是什么贵重之物?”
“也不知道贵不贵重,阿爹临去前说,如果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可以拿着这个去陈都找阿娘。”
“你爹是昔日陈国翰林刘修?”
“我五岁就被阿爹带来山忖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翰林。”叶流光点头,又摇头,“你知道这么多,不会真是我家成了仙的亲戚吧?”
往事扑朔迷离,晏闻韶无暇细思,只想尽快了结这段孽缘。少女却沉迷寻鸡,一路往偏僻之处乱钻,把清朗绝尘的晏大公子折腾得灰头土脸。
天色向晚,叶流光把这片地带的山鸡追逐殆尽也没找到记忆里的那只,一边生火烤鸡,一边连连叹气。
肉香四溢,她冲晏闻韶递去一只鸡腿:“喏。”
见他冷着脸,叶流光奇异道:“一整天不吃不喝,你真是靠天打雷劈续命的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