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置气!”苏倾河比了个鬼脸,拉着晏闻遐就往外走,一路你追我赶,顺着冰川踏云疾驰,一头撞进了九溟结界。
千山素白,万籁俱寂,风雪呼呼啦啦往袖袍里钻。
苏倾河喘着粗气开口:“啰里啰嗦的,这下看他们还敢不敢进来!”
回眸瞧见男人仍攥着的瓷瓶,登时火了:“把这个扔掉!”
见他不动,她上去就要抢,却被避过。
苏倾河心一沉:“你什么意思?”
晏闻遐隔着霰雪看她,嗓音喑哑:“琉璃,这个不苦。”
初见惊鸿的那一日像一场梦,从今往后,他一人记得便好。
逆天太苦,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疼。
“我不要!”苏倾河瞳孔震颤,急道,“现在,我们现在就净化九溟,等杀了邪神,我就和你去离渊!”
晏闻遐凝望她眉心莲华:“神格若毁了,谁来护卫苍生?”
“你回来继续当世君啊!吃抹干净还不负责,你好意思吗!”苏倾河扑进他怀里,咽声道,“晏企之,我不要神力,只要你。”
哪怕再经历一次死亡,哪怕一无所有,只要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晏闻遐回抱住她,也似压抑着极大的痛苦:“琉璃,你我不能这么自私。”
“都跟你说了这里是假的。”
晏闻遐苦笑。
若下一世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圆满,为何他连日梦到的,却是她苦等一生抱憾而终,身受反噬重伤不醒,危难之际散魂铸剑,九溟之下为他剖心舍命?
若那圆满要付出这般代价,他宁愿永远奉她为神。
苏倾河哀切道:“那我求你好不好?我不要一个人,你一直困着我、锁着我也没关系。”
“晏企之,求你。”
天命之女走下神坛,一字一句都令人心碎。晏闻遐叹了口气,轻拭她颊边冻作冰珠的泪:“求我,天道便允了吗?”
他迟迟不应,苏倾河索性反客为主,扯过他的衣襟,抬头吻了上去。
雷鸣在天外炸响,电光轰然而下,被神力凝出的结界堪堪顶住。
她不顾晏闻遐瞳孔骤缩,故意将身子一软,趁他搀扶自己的时候,顺势紧贴过去,一手环着他的脊背,一手抵着他后颈窝,起初是蛮不讲理地索吻,随后又含着怨怒地乱咬起来。
这个笨蛋还不明白吗?从遇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啊。
铺天盖地的雪好像浪涌,一轮复一轮侵袭着他们。结界越来越薄,眼看光华渐暗,少女眉心的神印也逐渐现出裂纹。
苏倾河拼命调动灵力,却无法阻止手指变得松弛无力——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紧绷的弦猝然断裂,攀在肩头的手无力垂下,苏倾河未及滑落,旋即感到腰上一紧,唇边冰泪也被扑面而来的灼烫气息尽数吞噬。
盛着绝情丹的瓷瓶被暴雪卷碎,头顶上空又重新凝出一道赤金色的结界。明明站在空茫的雪原之上,却好像身处夹缝,他们紧拥在一起,听得见彼此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苏倾河心尖发颤,泪意反而更汹涌了。
原来,他也舍不得她。
霜雪覆满眉睫,神魂交错间却像烈火燎原。二人持续透支着神力和元火,像燕尔新婚般不知疲倦地吻着。青丝与白发交错,红衣与白裙缠绵,天地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万星沉落,时空溯回。
要什么河清海晏,她只想与他长相厮守。
视线渐暗,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苏倾河毫无惧意地闭上眼,任凭洪流推着不断下坠,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以爱浇灌,深渊之下也会开出花来的吧?
-上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