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狡辩!”柳夫人冷冷斜她一眼,丝毫不信她这苍白无力的辩白。
那婆子也哼声瞧了她一眼,恭敬道:“夫人慈悲心肠,一向对她有如亲生,吃穿住行哪样不周全。奴说句不好听的,她那早死的娘不守妇道;莫说没人能证明她当真是老爷的血脉,即便真是,这样的品性若是传扬出去,保不得让别人说夫人管教无方。奴婢斗胆说,这丫头,府上怕是留不得了。”
那日向晚,一辆破旧的驴车缓缓驶出城门,淅沥雨声里,柳知箐双颊红肿、遍体鳞伤地蜷缩在冷硬的车厢里,听到车夫闲侃柳大小姐还能吊几日的命时。
她哭得肿成核桃的眼睛里,再次溢出泪光,她死命咬住干涩的嘴唇,忍不住的呜咽哀泣。那是比她受的所有委屈还要刺锥她心的疼痛。
......
从旧梦中清醒,竟发觉临近晌午竟起了雨。
密密的雨线织了又织,打湿了雕梁画栋的楼阁,淋透了熙熙攘攘的街市,整个汴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淅淅沥沥中。
屋外的竹影婆娑,疏风将枝桠吹得摇摇曳曳,屋内燃着一只落满烛泪的飘摇短烛。暗暗的天光压着,纱窗外的模糊竹影倒像是张牙舞爪的邪物,风再重一些,就吱吱嘎嘎地发起响来。
外头丫鬟叩门,说是六婶急着家去,临走前来见她一面。
柳知箐略一迟疑,六婶这种人可是领完银子就走了,如今是……起身打开门。
“姑娘,我有两句私房话要和二...小姐说,烦请你通融通融。”看到柳知箐出现,六婶转头望向丫鬟,老脸上笑开了花,托人行方便的卑逊模样做得很足。
丫鬟点了点头,识趣地退开,六婶目送她离开后,才对带着几分戒备的柳知箐笑道:“二丫,婶儿这就要回去了。”
六婶对她时常讥讽打骂,前几日还想着把她发卖了。
现下柳知箐看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定定看着她,没说话。
六婶从鼓囊囊的随身包袱里翻出一两碎银子,上前塞进了柳知箐手里,“拿着吧。银子不多,留着傍身。”
她又凑近放低了声音,“听府上的人说,前些日子吃了败仗,有大官给皇帝出了馊主意,说是要择些俊俏的闺女,送过去求饶。投降赔过去的丫头,能不被那些五大三粗的兵油子糟蹋么......柳老爷这时候接你回来,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柳知箐望着眼前的婆子,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想要看看她狼狈的模样
但是……戏是要抢来的,只见那脸上霎时失了血色,连嘴唇都变得苍白起来。
没想到找自己回来,是要赔去敌国和亲,自己怕是这柳夫人眼里心里的一根刺,不彻底拔了,怕是不得安宁。
所以她还要尽快挣钱最好找个靠山,以防柳夫人的污蔑。
六婶瞧了失魂落魄的柳知箐一眼,又自我否定道:“哎,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老爷不会那样狠心的,许是我多想了。”
“你阿哥在边关上辛苦着呢,皇帝再糊涂也不可能听信这种话的。”
“婶儿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当真。”六婶后面又说了许多话
但柳知箐犹如未觉,浑浑噩噩,清亮的眼眸中满是绝望。
六婶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底满意,看来柳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只是不知能得多少赏银,
望着六婶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柳知箐握紧手里的碎银子,那狼狈的表情霎时间收回,真当她三岁稚童幼稚?
柳夫人从来不屑于她这次叫自己知晓,不过想要看看自己这悲惨的模样,当真是无趣。
一场斜织的夜雨过后,晴空一碧如洗,檐角上还有些未干的水迹,但一夜滴答的声响早已止住。几缕风丝儿掠过,院子里空荡安静,远处传来几声鸟雀打闹的声音,屋檐下,一个披坎肩的丫头正坐在小凳上绣花。
自那场大病后,柳絮虽保住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