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时候,虽然客气疏离,却带着滴水不漏的温柔。可此刻他唇角紧抿,看向他的目光带着直接而冰冷的探寻。
但那目光似乎并无敌意……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他本来就没必要对他有敌意?
王珩最终还是开口道:“王常侍不去猎狐狸么?”
王渐之牵起唇角,方才颇具威压的目光顿时消弭,倒像是王珩自己想多了一样。
他温和端方地笑了笑:“自然是要去的,还有,我不过虚长你几岁,不若唤我一声渐之。”
如此平易近人。
王珩只能低头道:“我单名一个珩。”
他们三人今日都没有猎得狐狸的打算,便只是纵马不紧不慢地追着华阳和范润的行踪。
王氏兄妹并辔而行,王珩便落在后头,原不想打搅他们兄妹独处,正欲寻个岔路离开,却听见王渐之用他也能听到的声音问王怀灵:“十五娘纵着你这些日子,她宽厚能容你,可你真的想通了?”
王怀灵点了点头:“想通了。”
王渐之便又问她:“如何想通的?”
王怀灵道:“那天十五娘传来书信,我本想不顾一切去找太子殿下的,可到了东宫,看见了皇后娘娘和那个……我就知道,我本就是不该生出妄念的。承蒙太子殿下错爱一场,已经是得上天庇佑,这些年来又有阿兄你同十五娘一起为我遮掩,才能同殿下相知,上苍已经是垂怜我了。”
王渐之的声音坚定却又柔和:“不错,年少情深本就难得,你和太子能有缘,能得太子倾心相付,已然强过东宫诸嫔御,世家贵女中,如你一样能得人一心爱慕者,寥寥无几。所以当日我不曾阻止你。也希望你往后都能记得,当获得太子恋慕时,你的快乐,而不要沉溺于与太子分开时的忧愁,那样便好了。”
王怀灵的声音带了些哭腔:“我何其幸运,能有阿兄,能有十五娘,能有殿下……”
王珩深觉这些话不是自己该听的,正想溜走,可是王渐之的话还是铿锵有力地传入他的耳中:“我是你的兄长,自然希望你一切遂心,可我们到底是世家大族。不过,只要是我能护你的,便一定护你,十五娘也是一样。”
王珩听着那些话,只觉得无地自容。王渐之兄妹的马匹终于渐渐离去,他立在原地,望着王渐之的挺拔背影,又一次感受到两人之间鸿沟一般的差距。
待得夕阳西垂时,几人分头回到出发点,华阳的马鞍上挂了一只灰扑扑的狐狸,屁股中了一箭,算不上好皮子了。范润倒是神清气爽地拎回来一只完整的红狐。
华阳气得眼睛发红,但也不得不承认输给了范润,自是从袖子里掏出了她承诺的赌注。她把那颗珠子丢给范润,随后不甘心道:“那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猎到的!”
范润不说,华阳就揪住他的领子掐他脸上的软肉。掐得范润嗷嗷叫。
一旁的王怀灵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脸。
她默默地收拾着,很快就升起了一堆篝火,随后坐了下来。
火光映着她略苍白的脸庞,勾勒着她同王渐之极为相似的眉眼,美如一幅画。只是她垂眸时满溢的忧伤,让这幅美人图变得凄清起来。
华阳总能很快地发现王怀灵的变化。她此次来骊山不单单是为了给太子珉猎红狐,更有带着王怀灵一起出来散心的想法。
她拎着自己猎得的灰狐狸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指着那狐狸柔软的肚子说:“七娘,虽然屁股上有伤,但我瞧这个肚子还是能给你做个手笼的。”
王怀灵并没有在自己的情绪里沉湎太久,她转头一笑:“你每年打坏了的狐狸都给我做手笼,我那都堆了一箱了。”随后她随手指了指王珩,“不若给他们做吧。”
华阳假意哼了一声,气鼓鼓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嫌弃这只狐狸灰扑扑不好看。”说着便又拎着狐狸走到王珩身边把它往他手上比,“不过这个颜色倒是很配六郎……够稳重大气不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