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一轮上弦月挂在西头,下头是流淌不尽的秦淮水,廊下水声潺潺,夏日的蛙鸣极有节奏。
王珩一袭青色广袖深衣,立在廊下,月如钩,人影萧条。
桓揽月轻轻地走过去,察觉她的靠近,王珩转过身。
桓揽月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欣喜。她甜甜地唤了一句:“璀之哥哥。”
王珩见她出现,抬头望了望阁内,眉头皱了起来:“他们二人,似乎醉得不轻。”言下之意是,桓揽月不该留他们两个单独在阁内。
桓揽月轻笑一声:“他们二人,正谈得火热,我觉得,我留着也是打扰。”
王珩目光一紧,声音就有些发虚:“大长主,很是看重你阿兄。也是,她从来都喜欢英雄。”
桓揽月说:“是啊,大长主时常提起已故王渐之将军,不知如今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王将军英武?”
王珩苦笑着摇了摇头:“许是没有了,王渐之便犹如这天上的月亮,只有这一轮,只要他亮着,天上的星星,全都黯然失色。”
他转过头来对桓揽月说:“这天下的男子,便是这万千星辰,纵使能靠近月亮,却也永远不能成为月亮。王渐之,便是大长主心中的月亮。”
桓揽月看着王珩酒后明亮得有些慑人的目光,脸色有些红了,轻声道:“可我觉得,璀之哥哥你也是英雄,总有人能看得见你的闪光点的。或许,你会是别的女子,心中的月亮呢?”
王珩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过脸去,又瞧着那一汪水中的弯月出神。
桓揽月觉得酒壮人胆,如今花前月下,两人独处,正是剖白心迹的好时机,她上前一步,说道:“其实……璀之哥哥,你此去幽并,在我心里,就是不输给王渐之的英雄。”
王珩却没有回答。
桓揽月想,是她暗示得不够明显么?
她又靠近了一些,说:“璀之哥哥,若你能平安归来,我想……我想……”
可她到底没把那句话说出口。女孩子脸皮薄,能说到此处已经是她的极限。她心里喜欢王珩,虽然知道他不解风情,有时近乎冷漠,可她就是喜欢。她阿兄的兄弟里头,谢浮浪荡,颜光缺根筋,她就喜欢王珩朗月清风,遗世独立。
她觉得自己的脸灼灼地烧了起来,沿河的夜风都吹不散那温度。
王珩却仿佛未听见她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我此行前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你阿兄又在信阳,这建邺城里,竟无一人可护着大长主。桓娘,你是个勇敢的姑娘,若为男子,所建立的功业,必然不输给你的阿兄,你要护着她。”
桓揽月一愣,啥,她刚才是在表白啊?
王珩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桓揽月,说:“晋王如今对她,已是水火不能容,能保护她的羽林卫,又被撤往信阳。你要时常劝她,莫要总是和晋王针锋相对。她总不爱吃亏,什么都想成倍讨回来,可如今建邺到底还是晋王势力强大,她还是要稍微低点头。”
桓揽月看着他认真的脸,眨了眨眼。
王珩接着说:“她如今真心待你,想来你的话她也能听得进去。原先晋王那里有我和你阿兄劝着,而我们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他摇了摇头把脑海中那些不好的遐想摇出去,又道,“谢浮、颜光还能说进些道理,将利弊分析给他们二人,或许他们还能在晋王面前进言。如果晋王和大长主之间的矛盾,真的无法调和,你便请她,离开建邺。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
桓揽月张大了嘴巴:“璀之哥哥你说的,像是晋王胆敢弑君一样。”
王珩叹息一声,晋王如今日益刚愎自用,华阳又不知道同他虚以委蛇,两人所争夺的,还是天下无双的权力。说不准哪天,晋王就真的铤而走险了。他不敢赌。
“这是最极端的情况,我会和你阿兄说,若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让他调集所有可以用的兵力,回建邺勤王。还有寿春的王微之……如果真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