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
王珩松了一口气:“大王,依臣下之愚见,这封信大约就是大长主写来试探大王的。”
他这一提醒,晋王也发觉了此间疑点,大长主若真想召王微之的军队前来建邺勤王,又怎会连个封口都懒得封,若发布诏令宣召王微之,也该走门下省复核的流程。如此作态显然就是等着晋王截获拆封的。
他神色缓和了下来,抬眼又看向王珩:“那依你看,她此举是为何?”
王珩苦笑一声:“大抵就只是在抗议您今日以马球之会,实则为她遴选驸马吧。”
华阳从来不是个能安心接受旁人安排的人,她这辈子唯一被包办过的,只有同王渐之的婚事。那也是她喜欢了王渐之许久,才终于得偿夙愿的包办。
晋王此刻倒是松了口气,可旋即,却又紧张起来:“可纵使她不嫁给王微之,若她以圣人名义下诏让王微之往建邺勤王,又该如何?”
虽然如今建邺尚在晋王手中,可是从章华台开始,她已经在逐步渗透自己的势力。王微之,很可能成为她的一支劲旅。
晋王这个辅国叔王的位置,如坐针毡。
这时一直默默观望的颜讯上前一步在晋王耳边耳语几句,晋王的神色终于有所转霁。
他晋安郡王这一脉,自高宗起,便在江南经营,如今到他,已逾百年。建邺不过是原来晋安郡的郡治,但在南边,还有一个临安城,才是晋安郡国最早的国都。
他决定,明日便上表奏请大长公主去临安行宫游山玩水,建邺这里的朝政之事,还是他自己来打理比较放心。
第二日大朝会,华阳隔着帘子瞧见下头晋王,挂着青黑眼圈儿,显然是一夜不得安睡,她便忍不住用团扇遮了嘴,躲在珠帘后头发笑。
恰逢工部官员汇报,雨季将至,松江一代恐有大风,怕毁了良田云云,抬首望去,御座上的少帝自然是懵懵懂懂,珠帘后的大长公主却……似乎在笑?
那工部郎中立刻就懵在了那里,手持笏板不敢再言,拿小眼神疯狂地去瞟晋王。
华阳听他停下来,伸出扇子撩起两串珠帘,影影绰绰露出一只眼睛来瞧着他:“怎么不继续说了?”语气倒很是郑重。
晋王道:“防风虽然是大事,但是松江、甬江一代年年夏秋大风,早已习以为常,自有防风之法。大长主不必过分忧虑。”
华阳在上头点了点头:“对,我是北方人,不曾见过大风,也没有处理经验,还是由叔王派遣有相关治理经验的人才往松江、甬江一代,敦促防风。秋收是大事,直接影响到秋后征兵,叔王还是应该警醒一些。”
下头的桓浩问道:“秋后要征兵?”
华阳隔着珠帘看着他两个黑漆漆的眼圈儿,强压着笑,用一种镇定的语气道:“不然呢?如今建邺的兵力实在不足,单靠江北一代割据的散兵游勇,如何守得住此处?”
虽然江北不少藩镇已经上表向少帝效忠,但这些忠诚,并不非常牢靠。众人也知道这点。
可是王珩还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晋王,他的脸色并不算好,这段时间晋王和华阳两人往来过招,竟然隐隐透出水火不容之势,晋王每日翻阅《仁宗起居注》,似乎在窥视华阳作为垂帘者的行事章法,而华阳也时常在晋王的底线边缘试探。
加上先前梦境暗示,他担心,有朝一日晋王真的会对华阳痛下杀手。
他定了定心神,忽然走上前去,道:“大长主若真有此顾虑,臣有一建议,不如大长主随圣人南幸临安,如此便距离寿春前线千里,可保无虞。”
此事是昨夜他们同晋王议定的,就算他不提,晋王也会提出来。
王珩想,如果华阳愿意去临安的话,或许她和晋王的冲突可以得以缓和,也不至于晋王对和她有关的事情,全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拼了命的想给她选个驸马圈禁住。
可他没想到的是,华阳听闻此言,却忽然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