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
天很冷,她的头很痛,但她只是一味地沉默走着,渐渐走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进很不错的石屋,此刻黑漆漆的,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
两条巨大的狼狗见到苏求之一声未吠,哒哒哒哒跑了过来,围着苏求之打转,疯狂地摇着尾巴。苏求之将两大块牛肉分给它们,它们的尾巴差点摇断了,叼着牛肉趴在一旁大快朵颐。
苏求之摸了摸两个大狗头,径自往厨房走去。
浓油重酱,柴火哔啵,满室鲜香。
厚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厨房的门推开,传来一道老者无奈的声音:“我的好孙女,你这怪癖到底随了谁,睡不着就来我这做菜。”
苏求之道:“我这夜里睡不着的怪癖大约就是随了祖父您吧。”
苏老太爷哼了一声:“你祖父我这是人老不易睡,想我年轻时,长刀快马,好不风流,哪里识得忧愁二字。”
苏求之炒好了一盘菜,放在一边,又下第二道菜:“爷债孙还,许是您太风流了,您年轻时没识得的忧愁全来找孙女我了。”
苏老太爷拿了双筷子过来夹菜:“那是你那不争气的爹风流,跟我老头子可没关系,唔,风凉笃笃,咸蛋嗑嗑,螺蛳嘬嘬,这田螺不错。”
一盘爆炒田螺、一盘姜醋生螺和一瓦罐螺肉鸡汤,外加一壶好酒。
十二月的冬夜临近年尾,天寒地冻、月色亦无,院子里北风瑟瑟,风卷残叶,便是不太怕冷的两只大狗都已经窝回了自己的小木屋里,只是把大狗头耷拉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苏求之。苏求之与苏老太爷幕天席地而坐,风太大,两人没有点烛火,苏老太爷立了把长刀在院子里,长刀很长,足足有四尺五寸,刀鞘上镶嵌了两排夜明珠,此刻立在院子中,有如一棵会发光的树。
苏求之道:“岚光真是把好刀。”岚光是这把长刀的名字。
苏老太爷喝了口酒,笑道:“是啊,岚光是这世上最好的刀,你有什么心事都跟它说说,这家伙专斩烦恼丝。”
苏求之失笑道:“小时候您也这么说,那时我真信了,抱着它絮絮叨叨说了一晚上。”
“是啊。”老者又喝了一口酒,叹息道,“那时我站在你门口听你跟岚光说话,你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足足说了整整一晚上,我越听越惊,当时我就想,怎么回事啊,我这小孙女年纪这么小就有这么多心事,长大了还不得背着愁山烦海过日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呦。”
苏求之抱膝仰望着天上稀疏的星子,没有说话,是呀,愁山烦海,这日子确实不美丽。
苏老太爷叹息:“你小时候好歹还会跟岚光说说心事,祖父我呢,也能听个壁角。长大了就跟只锯嘴葫芦一样,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爬上山顶,也不怕危险,叮叮当当给我做顿饭,又什么话都不说,你是我孙女,祖父虽然没你那外祖父风雅嘴甜,不是很会安慰人,但也会心疼的。”
苏求之沉默了一会儿,方道:“祖父您去睡吧,把岚光留下,我想跟它说说话。”
待苏老太爷回屋后,苏求之将岚光抱入怀中,她其实没有什么话要与岚光说,即便岚光真的能斩断烦恼丝,可她那些烦恼丝,丝丝寸寸都铭心刻骨,即便能斩断,她亦无法割舍。她只能将烦恼丝织成一只茧,藏在心里,不去碰触,试图去封存,假装已淡忘。
苏求之的脸颊贴近岚光,一滴泪落在刀鞘上,破碎了夜明珠苍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