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妇带着大傻入了望星楼后门。
那是一道朱漆小门,门前的铜环上雕着两个极为精致的螺狮兽。
望星楼内,楼与楼之间皆是靠大小不一的船舫运输,临近的船只上一群婆子丫鬟正忙碌着。
两人入门后便登上了船,尘音嘴里叼着一根茅草,随性地跨坐在船头审视着二人。
“这便是你儿子?也太瘦小了些。”
这是大傻第一次见到尘音,那时候的尘音还是个正常男子,只是较寻常男子清秀些,他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长发也向后梳得干干净净。这么一副斯文的样子,谁能想到这样清秀的男子却有着望星楼第一打手的称号。
“我身边缺个送信的,以后便跟着我吧。”
尘音吐出的烟圈打了几个转,飘飘渺渺地飘向大傻,醺得人睁不开眼睛。
大傻害怕地躲在母亲身后,母亲忍了忍还是怯怯开了口。
“大官人,我家孩子脑子不太聪明,老奴怕耽误了您的差事,不如还是留在老奴身边做些简单的活计吧。”
“不怕,这活有腿就成。”
尘音笑着朝大傻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他笑容可掬地蹲下身用指腹抬起大傻的脸,面对面间,尘音已收起所有笑容。
“我要你在我身边只是哑巴,可懂?”
看着他狠厉的模样,母子二人只得恭顺地跪在船上听命。
于是,之后的每一个清晨,尘音都会遣大傻给楼里写书信的先生带口信,那段时日却成了大傻最快乐的日子。
先生是个极温柔的人,总是笑容可掬地将姑娘们所诉的信件放入大傻的背囊,有时还会奖励大傻一块糖吃。
先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箫衍,要是哪日写的信少,他便会抽空教习大傻写字、画画。
不过,先生的温厚从不厚此薄彼,他虽然挣的不多却会拿出大半积蓄给上不起学的穷苦孩子买书,会帮孤儿寡母的邻里做些力气活,也时常会帮楼里没钱的姑娘们免费写信,可先生不知道的是,先生的信并没有寄给任何家人,而是永远被藏在尘音的炕下。
先生的朋友不多但独独与尘音交好,许是因为他们都喜欢楼里的清越姑娘。
先生的喜欢只是出于欣赏,每次来找尘音,他总是望着湖心琴楼发呆却从未越矩。
而尘音也是钦慕清越姑娘的,许是喜欢得太极致了,他喜欢模仿清越的一举一动,喜欢在深夜无人时偷穿清越姑娘的霓裳舞衣。
后来不知何故,先生突发恶疾暴毙而亡。大傻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回到母亲身边继续为尘音做事。
也是那时起,母亲每日会命大傻送药给尘音,不知那药里放了什么,大傻总觉得那药泛着一股子浓浓的肉汤味儿。
而从那时候起,那些被打死的女孩尸身总会突然不见。
可谁又会在乎那些孩子的尸身呢,不过是任人欺凌的蝼蚁罢了。
直到那日,天上的云从早上起便变得愈发臃肿庞大,至了中午天色便如黑夜般昏沉。
因楼里的姑娘都是夜间见客,所以中午时分楼里更是静悄悄的,正值午时三刻,几声炸雷划破沉寂,一个丫鬟的尖叫声在园内显得分外凄厉!
“杀人啦!杀人啦!”
暴雨伴着狂风席卷着望星楼,湖面上更是旋起了龙吸水的奇景,所有人都跑出自己的小楼观望,湖心岛上尖叫着的女仆被人踹入了湖中,而踹她的人,正是尘音。
只见尘音穿着清越的舞裙,乌发盘于脑后,他竖着精致的灵蛇髻,双手下垂一副失魂落的模样,而右手紧握的尖刀正伴着雨水在地上绽放着血色的红梅。
闪电的轰隆声掩盖着园内的喧闹,雷声后天色全然暗了下来,待到众人点起火把时,尘音已然消失。
尘音消失后,与他走得较近的一些仆从均被管人事的妈妈赶走了,其中也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