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手抹了几下煮面时不小心弄脏的煤气炉,才突然想起来问:“你今天来相亲,是早就知道对象是我,故意来看我笑话,还是只是巧合?”
我低头使劲抠着一块擦不掉的油渍,正想明天要不要买一瓶去污剂试试,却忽然发觉屋子里一片宁静,除了手指甲隔着抹布滑动不锈钢台面的细微声响什么都没有。
我这才想起来,不对啊,这屋里除了我还一个大活人呢,也安静的太不正常了,一转头才猛然发现程诺不知什么时候离我那么近。
他倚在拐角的墙面上,我吓得一跺脚,不知轻重地把抹布朝他丢过去,“要死啊你,走路也不带动静的,大半夜想吓死我!”
程诺的手麻利地在空中一抓,致命的暗器便顷刻变成手里的玩具,他懒散地向侧边一掷,抹布便飞舞在空中滑出最奇异的弧度,落在它该在的位置上,不偏不倚,甚至还轻巧地避过了桌面上的一瓶番茄沙司。
我愣在那,忘了要进还是要退,更忘了我刚刚的问题,程诺大步迈过来,抓着我的手腕,挽起我的袖口,上面不知怎么湿了好大一块,我皱皱眉,什么时候弄的我都不知道。
他把刚用过的碗放进水池里,打开的水龙头哗啦啦溅起一串水花,像是优美的音符,他忽一转头,“你觉得是哪种?”
“什么?”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他洗碗的动作不停,只把我刚刚有关相亲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追问:“你希望是哪种?”
“哪种都不希望。”我堆着假惺惺的笑,言语刻薄到无穷尽,“拜托,你是我爸的朋友,和你相亲我有种□□的罪恶感。”
“别说那么恶心!我怎么没见你哪次正儿八经喊过我一次叔叔?”程诺眯起眼,里面的微光被长长的睫毛遮挡,让人辨不清是什么情绪。
我只凭着他扬起的唇部线条姑且认定他在笑,可方才还想顶撞他的话却怎么也不敢再说。
说到叔叔这个尊称,其实我叫过,只不过他忘了,或者故意把这句敬语从头脑里剔除出去了。
我第一次见程诺,也是个很扫兴的会面,场合极为不吉利,而我的出场也很是狼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那熠熠生辉。
那年我爷爷去世,他是作为我爸爸的朋友来参加葬礼的。
我记得,那时候一大群男人在一起吞云吐雾,我最讨厌二手烟,而且还是从一堆腌臜大叔们嘴里吐出的烟雾,闻起来尤为恶心。
爸爸那时身体已经很不好,人坚持撑在那,咳着说:“许愿怎么不叫人?没礼貌。”
我背着书包,垂下头,正看见左脚的鞋带散开了,可又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面蹲下身子去系,只好脚不离地地向前蹭着走,然后机械地朝人群中深深一鞠躬,“叔叔们好。”
一群人里立马有人回应,“许愿都长这么大了,我见的那会儿还是个光屁股的女娃娃。”
光屁股?这都哪年月的事啊,又不敢还嘴,只得陪着笑脸应承着。
眼睛向右一扫,正对上一个男人的脸,他很年轻,以至于我那一声叔叔多少有些埋没他的意思。
他人也很好看,精致的眉眼配上俊朗的线条,是让人感到舒服的长相,特别是坐在那一群大叔中便更加姿态出众,鹤立鸡群,就像是在一群单峰双峰的骆驼中,突然嘶鸣着跑出了一匹墨色的千里马。
因为葬礼,他穿着纯黑色的衬衫,纯黑色的西裤,唯一的装饰物只有袖口上光闪闪的袖扣,它们在手腕移动时发出一道闪电般的光。
应了那句俗语,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其实程诺这个货的质素还是相当不错的。
那个人没发现我的注视,我便偷偷地打量着他,随后便听见有一个不低不高,说不出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亲近的声音,那样真切,轻易地穿透纷乱嘈杂传进我的耳中,“鞋带开了。”
虽然人多嘴杂,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能分辨出那个声音是属于他的,是属于那个漂亮“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