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自己身处岛内,仿佛她还在塞都。
灯光摇摇晃晃地落在她的眼睛里,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泽。
像终年被风吹拂着涌到狭长滩涂上的海水一样难以平息。
她的情绪低落下去,随手在纸上画着当时在雾中看到的大船的模样。
那是海恩所搭乘的悬崖号,船头是泪滴状的,船身流线形状优美,但她没看清船身上的装饰。
正在回忆悬崖号时,丛姜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走到了她身后。
他轻声嗤笑了一下:“画得不是很好看。”
她知道丛姜的表达方式。
这个家伙嘴巴毒得很,说话毫不留情,能用“不是很好看”代替“难看”已经是他最温柔的表达了。
她叹气:“那你来画。”
出乎意料的,他俯下身,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阴影将她罩在了其中,气息也落在她旁边,手掌的温度覆盖在她手背上。
“这艘船还需要添加什么?”
她有点愣:“桅杆,风帆,有舷窗的船舱。”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笔触流利地在原来的画上修改几笔,又增添了她提到的船身部件。
“这样像吗?”
“……很像。”
丛姜垂下眼眸,淡淡地道:“对不起。”
他放开了她的手。
她的脑子一下子糊住了。
简直难以置信。
他是去情商学院进修了吗?
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精神不稳定的某人又不高兴了,微微皱着眉,以往常的语气冷道:“不要对我要求太高。”
她转过身,这才和他对视:“我没有要求你,我只是觉得惊讶。”
他在她的目光里像落入海水一样下沉了几秒,然后冷淡地为自己辩解道:“你放心,我的性格依然一贯。”
高傲自矜,我行我素,轻狂骄诞。
“我只是不愿意伤害你。”
她微微瞪大眼睛。
“还听不懂吗?”他皱眉,“换句话说,我只对你这样而已。”
说完这些,丛姜自己都觉得羞躁,一副气白了脸的河豚状转身就走。
他回头,语气不善道:“就当我在梦游。”
从刚才直到现在,她的心情还沉浸在塞都的风雨里,这会儿才全身心地反应过来:“谢、谢谢?”
他更恼了,仿佛浑身都.炸.起了刺,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地滚去睡觉了。
*
夜深了。
绫顿却还因为塞都和毛斑瘟疫的事情久久无法入睡。
刚才在描画大船悬崖号时,她忽然就想到:虽然治愈毛斑瘟疫的药剂已经制作出来,但瘟疫的源头却没有查清。
毛斑瘟疫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传染途径又是什么?
记忆破碎、精神被毁……
这些症状让她忍不住地想起了玄。幻术中的花神寄生虫不也正是控制意识和记忆的吗?虽然细想下来两者确实是不同的。
她想到海恩的死,想到诺琳的死,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那个糟糕的世界虽然不配拥有他们,却因为他们的死亡变得更糟糕了。
如果不能找到源头,她几乎觉得没有真正给他们报仇。
她整理好思绪,趁着夜色走入岛内的树林中。
曙色草是夜醒生物,正是晚上,它越开放得浓烈。
“曙色,你知道一种能破坏人的记忆的瘟疫吗?”
在轻淡的月光映出的重重树影里,充满生命力的曙红花朵舒展着。
【曙色草:再描述得清楚一点。】
“这种传染病的症状只有口渴、记忆混乱和精神崩溃。”
【曙色草:传染病?】